皇帝说:“今年你头回打牌,这是甜头。你们也不用看她?,你们的那?些,另算!”
这个好!空气又快活了起来?。公孙佳看看皇帝,皇帝眨一下眼?点点头。公孙佳也就大大方方地接了,心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白不要。
分完告身,女人们也没有马上散了,仍然?打了一回牌。皇帝也没走?,把?公孙佳又薅到自己身边看她?打牌。
公孙佳闭着眼?睛胡乱出?牌,皇帝说:“你用点心!”公孙佳道:“我差不多了,您来?吧。”闭眼?扔了一把?骰子。皇帝道:“你这是什么开局?啧啧,撑不住就去一边儿歇着吧,你的事儿我来?平,你自己别瞎撞。”
公孙佳啪地一下就醒了,“哦”了一声之后?,又去靠着钟秀娥眯住了。
人人都猜这只是皇帝对昨晚表态的一个延续,连公孙佳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今年没有亲戚打架,大家都很愉快地带着或多或少的红包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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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天?就揣了三个红封回家,公孙佳心情还不错,回家也给家里的仆人们发红包。
自家的红包才发了十个,宫里的旨意?追了过?来?。郑须骑着马,带着一队人直奔公孙府。
府中大厅打开了,摆开了香案,郑须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公孙佳的文学素养比钟祥、钟佑霖祖孙俩要高出?一些,听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并不费力。但?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让她?愣住了,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
郑须笑吟吟地说:“县主,接旨吧。您这可是独一份儿啊。”
公孙佳这回是真的不睏了。任凭是谁,在收到了这么大一份赏赐之后?,她?要是还能再睏,她?就是个傻子。
这事就反常。
公孙昂死后?,为了自家的财路,公孙佳是动过?一点脑筋去研究的。世间最好的财产是土地,世人一旦发家有钱了头一样就是买田建房。多少贵戚从打天?下开始就抢地,本?朝坐稳了江山之后?,肯出?钱买、招人垦荒的都算好的,强抢民田的不在少数。她?如今这情况特?殊,不一定能抢得过?别人,暂时?放弃了这一条,转而打算从商路那?里找钱。
皇帝直接出?手,将她?的收入给翻了一翻。不但?是封户翻倍,还赐了田庄,算一算是将她?原本?拥有的田产也给翻了一番,诸如此类。约等于给了她?一座金山,金山有挖完的一天?,地是没有种完的。
郑须道:“百金酒钱可以不要,百金贺钱我须得讨,这是陛下的话。”
钟秀娥非常开心,抢着说:“给给给!我给!”
郑须对公孙佳道:“陛下有话给县主,烈侯顾全大局、一生为国、忠心不二,陛下是不会亏待这样的人的。陛下说,县主昨天?说得很对,富贵不须问天?,他给您富贵。”
公孙佳品了一下味道,这跟刚才那?旨意?里说的仿佛是一个意?思。那?又何必再重复呢?反应却还不慢,说:“这是干嘛?我不是跟他讨钱的。”她?是真的很困惑,说话的时?候还带点懵,样子有点呆呆的。
惹得郑须关心了起来?:“药王这是累着了吧?陛下说了,接完旨就歇着,明天?再来?打牌。”
钟秀娥一边给郑须塞钱,一边说:“那?去睡吧,这两?天?咱们亲戚也不过?来?拜年,好好睡一宿,明天?好早起。请单先生代你送老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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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馅儿饼,比金饼还贵重。公孙佳接受完了家下人等的道贺,却没有该有的开心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反常,召了亲近的人来?开个小会。
公孙佳往书房小榻上一歪,钟秀娥与她?对坐,单良、荣校尉坐在下手。人人脸上带着开心,钟秀娥道:“已经派人给你外公家送信儿了。不用你操心这个。反正明天?还会再见的。等会儿请御医过?来?给你盯着,保你明天?给好好进宫谢恩。”
荣校尉道:“不必再为钱财发愁了,主人可以养神了。”
单良道:“谢恩的奏本?我这就去写。”
公孙佳闭着眼?睛说:“不对。”
钟秀娥问道:“怎么了?难道还能给错?给错也不能再要回去了!不能这么逗你小孩子!”
“就是不对,陛下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给这么重的东西?我本?以为会给我多几个红封。奇怪……”
钟秀娥道:“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我做了他快四十年的外甥女,不比你明白他?就是给你小孩子东西!你不是正想着怎么弄钱吗?”
“我已经想到弄钱的办法了。”公孙佳那?个计划,就是先分辨出?父亲可靠的旧部,然?后?跟信得过?的人一起捞钱。
她?认真想过?了,世上最有钱的人是皇帝,皇帝的钱哪儿来?的?收税和官营。为什么这两?项钱多?前者是广有全国、基数大,后?者是天?下合法的只此一家。只要能抓住这两?个要点,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有些人爱摸老虎屁-股,做点走?私盐之类的事情,去从皇帝嘴里抢吃的。公孙佳觉得那?些都是傻子,官营那?几样她?才不会去碰,其他任何一门生意?,只要能占个独一份儿,捏住一整条线,这利润比打仗抢劫(现在仗也少了)又或者收取贿赂安稳得多。
现在她?这财路是继续开还是不开?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而是这一份产业,她?要真正掌握就得安排人接手,她?手上的人没有那?么多。这整个就打乱计划了。
“会比这个更方便更省心?”钟秀娥就不明白了,“就算是,再多这一项有什么不好?”
“以往封赏论功、论亲疏,今天?这样的封赏是从来?不有过?的,这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没给别人单给你,那?才是真的风光!”
“不行,不想明白单先生这个谢恩的折子要怎么写?”头又开始疼了,公孙佳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我还是去见见外公吧。”
说完便吩咐备车,直奔钟府,钟秀娥没拦住她?,气得直跺脚:“备车!”她?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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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祥刚接到喜讯,后?脚女儿和外孙女就来?了。
他全家都很高兴,看到钟秀娥与公孙佳到了,还围上来?恭喜。皇帝亲女儿如湖阳公主都没得这样的彩头,心里虽然?替公孙佳和钟秀娥高兴,多少也有点“我爹咋不给我这样的好事”的想法,有点琢磨着也想要。
钟祥天?天?骂别人是“鬼”,最鬼的就是他,看外孙女小脸煞白,公孙佳披头散发的,真不像是个高兴的样子——或者高兴得疯了,一摆手:“都别他娘的围着她?们了,药王,你跟我来?。”钟祥说着,扶着钟源的肩膀先往书房走?。
祖孙三人进了那?间装饰作用大于实用的书房,钟祥大步往主位一坐:“你怎么了?”
公孙佳有点急切地说:“外公,这事儿不对!”
“哪儿不对了?”
公孙佳道:“这不合常理!您说,陛下这是为什么呢?他在想什么呢?这也太反常了!
要说因为功劳,我爹活着的时?候都没这样,我爹的功劳也没比您多什么。他刚过?世的时?候也没给我,现在倒给了。您说,这不是冲着死者,是不是冲着活人?这会不会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就不能怪她?这么惶恐,她?多少也了解皇帝的性格,看起来?慈祥宽容,大事上面特?别的公平公道。即,给你一文钱,你就得给他干一文钱的事儿。当然?,你如果先给他出?了一文钱的力,他事后?也会给你一文钱的工钱。但?是,公孙佳什么事还没做呢,就这样重赏?肯定不对!
这样厚赏,必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没被吓死算公孙佳胆子大了。
钟祥见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话多了,语速都快了几分,冷冷地说:“你就为了这个过?来?的?什么叫反常?我从贺州种地到京城做官了,反不反常?你爹从马奴做到将军,反不反常?”
“那?不一样。陛下现在尤其反常……”
“我看反常的是你!你挺能忙活啊!要不是还病着,我看你这架势能蹿到房梁上去了!”
钟祥的脸阴起来?是十分吓人的,公孙佳一个哆嗦,仍然?强辩道:“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
“啪”钟祥宽大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了身前的桌案上,声音大得让人怀疑他能把?桌子拍碎了。钟祥撑着桌子倾身上前,咬牙切齿地:“别猜!陛下的心思,是你能猜得明白的吗?”
钟源是常见祖父发火的,但?是钟祥这是头一回对公孙佳发火,钟源小声替表妹说话:“那?也要揣摩一下陛下的心意?,如果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又怎么能做得好事?”
钟祥被气到了,顺手捞了不知道什么的一叠纸卷了卷,一下孙子一下外孙女地敲他俩的脑袋,手上很有节奏,嘴上的话却刻薄得要命:“一天?到晚揣摩揣摩揣摩!你是郑须吗?废物!傻货!王八蛋!”
将两?人敲得没了脾气。
钟祥意?犹未尽地边敲边说:“猜什么猜?他多大,你们多大?他经历过?什么,你们经历过?什么?死爹?他死爹的时?候年纪比你们死爹的年纪还小呢!猜他?你们也配?一个才四品的官儿,另一个更好了,官儿都不是。天?下就数你们聪明了是吗?
什么开始?你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他要这么小家子气,也到不了今天?。就算要拿你做文章,今天?给你一个果子,明天?拿你去填井,你能不跳进去?你有什么本?事不跳?
他的心思,我都猜不着,你们猜?怎么教你们的?跟着他走?就行了!你们是鹰犬,放出?去是要能撕碎猎物的,少给我整出?一股子的奴才味儿来?!”
一张大脸怼在一对孙辈面前,钟祥喷着口水:“你们不是通房丫头!”
“我……”
“你什么你?想说你也当了家了?当家是你爹那?样的!”钟祥毫不客气地说,“你明天?能站班上朝还是怎么的?你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哦,过?年了,十三了。”
钟祥一声冷笑,重新坐好,慢吞吞地说:“陛下的心思,我从来?不猜,你爹也从来?不猜!别去猜比你厉害的人,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摆出?来?就行了。你看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别让他发现了,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你。你不是个儿。
都说你们聪明,我看现在都还是半桶水,哗啦哗啦的瞎晃荡!你给我老实蹲那?儿,晃来?晃去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还没满?你天?生富贵,就别学那?起子穷酸!一惊一乍,还像个人样吗?”
“这两?天?,我在陛下面前没显出?什么不妥吧?”公孙佳底气不足地说。
“那?是因为他没认真看你,”钟祥拿一只眼?睛看她?,“你爹小的时?候,我们逗他跳起来?够门楣,他总不跳。逼急了就敷衍我们,踮踮脚尖儿。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那?时?候才八岁,跳断腿他也够不上。后?来?他长大了,站那?儿脑袋都能撞到门框上,他不用跳了。你猜他怎么长大的?这个你可以猜。你比你爹,差远了。”
从单良那?里得到一个“没有期许”,从钟祥这里又得到个“你也配”,公孙佳冷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公孙佳说。
做一个受到关照的晚辈是很简单的,合格的“公孙家主”却有一道坎儿要迈。上一任的家主是骠骑将军、定襄侯,公孙昂接触的是皇帝、重臣,处理的是军国大事,她?却只是听过?外公吹牛、父亲讲古而已。见识算有,实践全无,这件事情上连单良也缺着道行,帮不了她?。
“公孙家主”与“骠骑将军”不是捆绑的,而她?却不由自主代入,但?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阅历,可不就带着股小家子穷酸气么?她?太慌张了,能力还是不足的。看人挑担不吃力,轮到自己,能站直了就不错了。所以一正式接触到皇帝,就有点发颠,把?持不住自己,情绪就跑偏了。
她?之前“做得好”都没有脱离“自家事”的范畴。用臆测的“应该是这样”来?推论大事,想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把?白手起家的开国之君的一举一动琢磨明白了,岂非痴人说梦?
原是我不配。
公孙佳庆幸今天?跑过?来?领了一顿骂。
钟祥哼了一声:“知道就好!老实给我趴着!”
公孙佳道:“以前有您和阿爹顶着,并没有觉得不妥。自从昨天?直面陛下之后?,就像鬼摸了头,全不像自己了。连跟阿姨拌嘴都比头先夸张。我知道您为什么在陛下面前那?么乖了,感情跟我一样,挨过?厉害的。”
“呸!”钟祥说,“你话太多了,滚。”
作者有话要说:抽奖结果应该是晋江系统自动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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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自己看后台账户。
木有被抽到的同学,以后还会有抽奖的,下次我也会提前预告的哈。
ps:看到有同学说要解说?这章已经写完了,放到下章解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