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派人去福建查温敬严欺君罔上之罪,那边却把只有十分亲近之人才?能做的差事,交给?了他儿子温廷筠,皇上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众人不懂皇上这样矛盾的做法是?在干什么,但身处局中的永昌侯宋澜亭,心中却是?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福建尽量安排,一边把永昌侯夫人叫到了书房,阴沉着脸,交代起了各项事务,以?免到时候万一真的出了事,手忙脚乱没个?准备。
永昌侯府这边阴云密布,愁云惨淡,定?远候府那边,却是?喜气盈门,宾客满棚,不管是?原先跟温廷筠关?系好的,还是?原先跟温廷筠关?系一般的,甚至是?原先跟温廷筠不太对付的,永昌侯一伙的人,也都纷纷上门恭贺,逢迎巴结之意溢于言表。
毕竟现?在的温廷筠,可是?日常出入皇上左右,掌握了皇上经济命脉之人,他在皇上耳边说一句话?,比旁人说上十句、百句还要顶用,就?算不求他给?自己说两句好话?,让自己飞黄腾达,至少也别?让他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坏话?,那弄不好,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
温廷筠虽然心里有些厌烦这样虚伪无聊的迎来送往,可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处于风口浪尖之时,表现?得越谦逊低调,才?会越安全,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笑脸相迎。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送走了来恭贺的各位宾客的温廷筠,一抬头,却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寂静的夜里,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在月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好似洒了满天的碎钻,落在人身上,却又冰凉浸透,温廷筠漫步在自己的侯府里,却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凄清。
侯府越大,心却越空,虽然上一辈子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却突然之间很想知道,那边现?在下雪了吗?上一辈子的亲人朋友们,可会在这样下雪的夜里,想起自己?他们如今可都还安好……
“侯爷!”沉浸在伤感中的温廷筠,却被掠影出声打断了思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书房门口。
掠影从书房里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的请柬,一边抬手递给?温廷筠,一边开?口说道:“下午长公主府那边送来了请柬,当时侯爷正?在待客,所以?没有马上给?侯爷。”
温廷筠看着掠影递过来的大红请柬,心脏不禁漏跳了一拍,忙伸手接过请柬打开?,却见上面写着,明日是?长公主的生辰,邀请他去给?长公主庆贺生辰,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日,忙了一天的温廷筠,直到快要到晚上开?宴之时,才?换了衣服,起身去了隔壁的长公主府。
雪下了一夜,到现?在还没有停,整个?大地?和?建筑、树木都被笼上了一层银霜,披着黑色裘皮大氅的温廷筠,走到隔壁长公主府的门口时,才?发现?长公主府的门口,除了已经挂上了红色的绸带外,竟然没有一辆马车,一个?客人,难道是?因为自己来得太晚了的缘故?
温廷筠狐疑着迈步进了长公主府的大门,马上就?有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给?他行过礼后,便带着他快步向长公主府里走去。
长公主府里原就?景色极佳,如今银装素裹,各个?房屋游廊的檐下又挂着红色的绸带和?灯笼,交相辉映,更是?漂亮,温廷筠跟在领路的小丫鬟身后,一路赏着雪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花园的水榭旁。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来庆贺的宾客的温廷筠,此时看到虽然挂着红绸,却依然冷冷清清的水榭,心中隐约间有些明白了,大约长公主的生辰,其实只请了自己一个?人来庆贺吧,不由摇头苦笑。
待进了水榭,温廷筠便看见一个?身着红色狐皮大氅的倩影,正?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着。
水榭里四下挂了厚厚的棉帘,四周还放着好几个?烧的极旺的火盆,只有水榭的前面,没有挂棉帘,一眼望过去,远处挂满冰晶的树木,大雪掩映下错落有致的建筑,和?眼前簌簌的雪花落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上,整个?公主府的美景尽收眼底,而那抹红色的倩影,却是?这幅银装素裹的美景中,最?亮丽的那一个?……
温廷筠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定?远侯怎么不过来坐?”坐在水榭里的那人轻声问道。
这熟悉的一幕,不禁让原本就?有些愣神的温廷筠,更加的恍惚,曾几何时,也是?这个?水榭,也是?那个?人,也是?同样的这句话?,只是?光阴流转间,外面的风景从清风徐徐的夏日,换成了雪花飘洒的冬日,一转眼间,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物是?人非……
“侯爷!”给?温廷筠带路的小丫鬟轻轻唤了他一声,这才?让温廷筠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忙迈步向水榭中走了过去。
已经铺了大红绒布的石桌上,仍旧放着一壶酒,不过却是?放在小炉上温着的酒,长公主又如那日般,抬手将手中青花白瓷的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转头看向温廷筠,将空了的青花白瓷酒盅举到了他面前。
温廷筠弯身坐到了石桌旁,伸手拿起小炉上的酒壶,给?长公主手里的青花白瓷酒盅倒满,又拿起一个?空的青花白瓷酒盅,也同样满上,举了起来,嘴里同时开?口问道:“长公主今日生辰,怎么不多找些人来一起庆贺?”
长公主将青花白瓷酒盅举到嘴边的动作?,微微一滞,漂亮的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之色,没有回答温廷筠的问话?,却是?笑着开?口反问道:“定?远侯看眼前这景象,觉不觉有些熟悉?”
温廷筠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水榭外,正?点起了一盏盏红色的灯笼,与刚刚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水光相映,恍惚间,竟真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定?远侯可还记得,金陵城里,夫子庙旁,秦淮河畔,就?是?这样的风景?”长公主幽幽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进了温廷筠的耳中,一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记忆。
“你说你不想要我给?的荣华富贵,你只想要找个?真心相爱之人,过普通人平凡快乐的生活,原先我不懂……”长公主将手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如玉般的手指把玩着青花白瓷的酒盅,低声说道:“如今我都明白了!”
她突然转头看向温廷筠,神色郑重的开?口说道:“如果与你交往的只是?我,而不是?什么长公主,你愿意试着付出真心,与我一试吗?”
温廷筠看着神色郑重的长公主,之前那莫名的心虚,突然涌上心头,他有些慌张的扭头避开?了长公主的视线,将手中的青花白瓷酒盅放在石桌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才?顾左右而言他的开?口说道:“长公主说笑了,我们还是?回屋去吃寿面吧,吃了寿面,才?算过了生辰!”
然后转身,想要往水榭外走去。
谁知,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了同样起身,站在他身后的长公主,不由惊得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在怕什么?”长公主站在那里,看着神情慌乱的温廷筠,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
从来没有在长公主面前如此狼狈过的温廷筠,咬了咬牙,开?口回道:“我温廷筠何德何能,能够让长公主这般对待?我怕我负担不起长公主的这片真心!”
长公主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出这样的话?来,微微愣了愣神后,才?突然笑了起来,扬着头,高声说道:“本公主的人生从来不用别?人负担,我付出我愿意付出的真心,你付出你愿意付出的真心,很公平!”
温廷筠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说道:“长公主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在我落寞难过时,默默陪伴;我喜欢你,在我生死攸关?时,舍身相救;我喜欢你,在我情不自禁时,温柔相待;我喜欢你,在我出言表白时,直言拒绝,从不欺骗!”长公主每说一句,便会上前一步,待来到温廷筠的面前时,仰头看着他,漂亮的杏眼中全是?柔情蜜意,嘴里还在喃喃的继续说道:“高兴的时候,想要与你分享;难过的时候,想要你的陪伴;看不见你的时候,会在心里想念;看见你的时候,便会满心欢喜……”
温廷筠震惊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大方坦露心事的长公主,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她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女性的嚣张彪悍,却也有着超越了这个?时代女性的眼界与勇气,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什么后果,她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真心!
“温廷筠,我们不想以?后,就?只为了这一刻的心动,不行吗?”长公主扬起头,脚尖微微踮起,饱满漂亮的红唇一点点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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