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城中心医院。
岑初语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半,阿婆的?情?况不太好,股骨颈骨折。
阿婆年龄虽大,但好在一向身体康健,所以医生?还是建议做手术进行关节置换。
毕竟保守治疗可能会导致阿婆要?卧床很久甚至再也不能站立,这对?阿婆这个年龄的?老人而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
钱姨大晚上的?在医院帮着忙上忙下,岑初语已经很过意不去,连声道谢之后,表明自己过几日会再登门道谢,她就让钱姨回去休息了。
自己则回到阿婆的?病房。
病房是四人间?,小城市的?医院,病床之间?的?过道也比较拥挤。
岑初语看了一眼,轻声问阿婆:“阿婆,岑岑给你换个病房好吗?”
毕竟阿婆现在摔伤了,连上卫生?间?都是件大难事。
阿婆摸了摸岑初语的?额头,眼里?像含着泪水,声音有些虚弱:“不用啦,老骨头也懒得?折腾,辛苦我们岑岑这么远跑回来看阿婆哩。”
阿婆的?手掌很粗糙,但是抚摸岑初语的?动?作却很轻柔。
岑初语鼻子?发酸,强忍住,笑了笑:“不辛苦咧。”
阿婆的?手温热,垂下来,又去拉岑初语的?手。
把她的?手在手里?握了握,阿婆吃力地完了弯唇:“我们岑岑瘦了哟,阿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岑初语一下就哽咽了,还强撑着笑意:“阿婆疼吗?睡会觉吧,岑岑守着你。”
“不疼不疼,阿婆能吃苦哩。”
岑初语站起身来,将阿婆的?床往下摇平,又给阿婆掖好被子?。
阿婆缓缓闭上眼,还拍了拍岑初语的?手:“岑岑也要?休息哩。”
岑初语含着笑点点头。
到了睡觉的?时间?,病房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岑初语坐在床边仔细看阿婆的?睡容,阿婆的?头发更白?了些,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些,她有些愧疚,有些心酸。
阿公阿婆是做小生?意起家的?,勤勤恳恳一生?,抓住了机遇,积累了财富。
因此?,在岑初语的?印象里?,阿公阿婆都是十分慈祥且温和的?人。
她小时候是个娇气包,换了床就睡不着觉,因此?几乎没离开过岑家,和阿公阿婆的?接触也仅仅限制于节假日。
她那时被爸妈和林菊宠得?上了天,也并?不和阿公阿婆亲近。
在宋雅嫁进岑家的?第十年,阿公阿婆正式退休,回到了锡城。
在此?之前,阿公同意拿出大半的?财产供宋雅支配,救岑家企业的?急。
阿公阿婆回到锡城之后,岑初语能见到他们的?日子?更少了。
宋雅去世那一年,年迈的?两位老人千里?迢迢来到申城为?女儿送行。
彼时的?岑初语已经成?为?了林菊的?眼中钉,她沉浸在丧母的?悲恸里?,也没有过多反应。
阿婆却找到她,摸摸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她记得?阿婆身上有清凉膏的?香味,手掌粗粝,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有着真切的?疼惜。
她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在阿婆怀里?哭了。
原来阿婆早就察觉出岑家人的?异常,于是猜出宋雅讲出真相。
“难为?我们岑岑哩。”
她记得?阿婆当时抱着她的?时候,疼惜的?语气。
也记得?阿婆说过可以带她回锡城,她婉拒了阿婆的?好意,一是想留在申城为?事业努力,二也是想尽快攒钱将自己这些年来所花费的?“抚养费”还给岑家,不让他们整日拿“白?养了别人的?孩子?”这件事来说事。
是的?,她一开始有过难过,不解林菊和岑达利明明与她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说恨她就恨她。
后来却也坦然接受,有些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说给就能给,说收回就能收回。
她并?不想做一味的?忍让,但也明白?宋雅的?遗言没错,她始终是岑家养大的?,她不能立刻翻脸不认人。
她想好的?是将这笔钱还给岑家之后便与岑家断绝一切关系,真正恢复自由身,陪伴在阿婆左右。
因此?她努力工作,却没想过,自己年迈的?阿婆此?刻也许最需要?陪伴。
岑初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决定,等阿婆恢复好,一定要?将阿婆带回申城。
等申城的?事全部?解决之后,她再带着阿婆回锡城。
她眼皮越来越重,握着阿婆的?手,渐渐支撑不住,靠在床边睡着了。
……
再醒来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阿婆也早就醒了,正看着她笑。
岑初语连忙起身去给阿婆买早餐,临出门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还没有充电,借了一个充电宝,一边充电一边往外走。
手机充了一会儿开机,她还没看清手机屏幕,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定睛一看,居然是许濯。
她按下接通键的?一瞬间?,听见许濯沙哑的?声音,急切地喊着:“岑初语。”
她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本就低沉好听的?许濯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达到她耳旁,居然让她心尖微颤。
因为?她也无法忽视这一声里?有着怎样浓的?情?绪。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站住了脚,轻轻应了一声。
许濯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但似乎也有一丝急迫与愠怒:“你在哪里??”
岑初语:“我回锡城了……阿婆…”
“我问你,在哪个病房?”
岑初语没有出声,因为?她很快看见了站在医院一楼大厅内,拿着手机,轻轻拧着眉,微微昂首,长身玉立,侧影挺拔而清瘦的?,许濯。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整个人显得?成?熟而肃穆。
棱角分明、轮廓清晰到,让岑初语能察觉到他的?不耐与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