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濯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岑初语坐在副驾上揉自己的手腕。
许濯看了眼,说:“就这么疼吗?”
“要听实话吗?”
“说。”
岑初语叹出一口气:“真疼。”
许濯笑了,表情略微松动,说:“你现在知道喊疼了,沸水烫到就不疼?”
岑初语没接话。
久久看向窗外,才说:“本来跟人也不熟,还能追究什么?”
许濯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去的一点点怒气又蹭蹭往上冒。
“你这什么逻辑?”
“不是熟人,不是更好追究吗?”
杵在那儿只知道咬唇忍耐是怎么回事。
岑初语摇摇头,眼底浮起倦色,头微微靠窗撞了一下,说:“算了。”
“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
岑初语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闭上了眼。
许濯轻轻一哂,五指放开又收回,在方向盘上一搭又一搭。
而后,似乎是越想越不顺,猛地踩了刹车。
车在路边猛然停下,岑初语整个身子往前倾。
许濯转过头看她:“是因为乔明宇,是吗?”
因为他,才不想追究。
“你就这么喜欢他?”
岑初语眼神很平静,但向下抿的唇,暴露出了她也有些不豫。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丝毫旖旎的气氛,却无端有种两相对峙的感觉。
岑初语学着他的模样,笑得散漫。
“你难道不是吗?”
“什么?”
“你就不是因为乔明宇吗?”
许濯愣住,似乎不理解岑初语话里的意思。
岑初语:“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不惯乔明宇所以和我结婚吗?”
“你今天又是示好,又是说我们在备孕,又对我紧张万分,就不是因为乔明宇吗?”
“拿我当活靶子刺激你的死对头,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
许濯的脸色很难看。
岑初语垂下眼睫,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捅破这一层绝不是好时机,却也知道,今日她和许濯的争吵似乎无可避免。
半晌,许濯扯了个笑,点头。
“行,很好。”
岑初语张了张口,想要再找几句话来缓解此刻僵硬的氛围。
却听见许濯说:“你想做什么跟我没关系——”
“但你记得你现在是许太太,别给我越轨。”
岑初语皱起了眉,难道他以为她对乔明宇余情未了,担心她给他戴绿帽。
这指控太过分。
但许濯显然耐心耗尽,他右手撑了撑额头,长出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给许宛畅打电话。
“嗯,在这等你,快点。”
挂了电话,他右手掌张开,撑在颧骨处,长睫覆下,情绪似乎也一点点往内收。
车里,是长久的静默。
……
不到片刻,许宛畅开着车来了。
许濯下了车,又把许宛畅塞回自己车的驾驶座里,说:“看完回老宅。”
他没有再看岑初语一眼,转身融入夜色,坐进许宛畅开来的车里。
引擎发动的声音,他跳转头,消失在岑初语视线里。
-
许宛畅看了几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许濯吃错药了吗?”
岑初语笑:“可能公司有急事吧。”
“哦。”
“对了,嫂子你手怎么样了?”
岑初语抬起手来,手背红起来的那一块已经明显肿了起来,甚至还起了水泡。
许宛畅“啊”了一声,说:“那水是真的很烫啊,嫂子你也太能忍了,要是我肯定要发脾气的。”
岑初语还是笑笑。
她看着窗外飞速往后移的建筑,夜里的点点灯火因为车行驶的速度而被拖出长长的尾巴,又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她默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其实许濯说得对。
她是因为乔明宇,所以不想计较。
但只是因为,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不知道乔明宇在庞思静面前屡屡提起自己是什么意图,但也明白庞思静对自己的敌意事出有因。
毕竟,任谁都不高兴,未婚夫在自己面前常常提起前女友,甚至她可以说是乔明宇的前未婚妻。
岑初语疲惫地闭上了眼。
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年前许濯来找她的模样。
那时候也是盛夏,夜里浇了一场雨,岑初语一整日睡得昏昏沉沉,连饭也没有吃。
她陷入一种可怕的虚无中,整日整日恍惚。
手机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一声又一声,循环播放,锲而不舍。
在许濯打来第七通电话的时候,宋姨也在敲她的门。
“岑岑?岑岑。”
“岑岑,许家少爷来找你,下来看看吧。”
岑初语气若游丝:“宋姨,我不想见他,你让他回去吧。”
宋姨似乎很为难:“岑岑,见一下吧,好像有重要的事找你,他很坚持。”
想了想许濯应该不会也是落井下石来看她笑话的人。
于是岑初语爬了起来,洗了把脸,下了楼。
一靠近许濯,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些许潮湿的雨水气息。
岑初语与他交集不多,还全仰仗两家长辈的来往,以及许家奶奶对她的偏疼。
她问他:“怎么了?”
他那个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有某种岑初语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开口说:“你没吃饭吗?”
岑初语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皱了皱眉,随后靠在沙发上,将两份合同丢在茶几上,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