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仪拨弄着香灰的手指略略一停,香箸轻轻靠了一下那紫金博山炉,有清脆的声响,接着又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宫虽然不喜欢你,可今日传你入宫,也不过只是缺个说话,所以找你解解闷儿,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平白无故的,谁会把自己的眼中钉叫过来呢?
她这话,陆锦惜不信。
只是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不识趣地戳破,只笑着点了点头:“您多虑了,能同?您说话是臣妇的荣幸,只要您不嫌弃我不大?会说话就行?。”
不会说话?
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卫仪心底已?是冷笑了一声,刚想要转过身来,向陆锦惜再说些什么。没料想,一抬眼竟瞧见门外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那宫女?吓得面色煞白,一路跑进了殿内,往地上一跪,指着宫门外道,“宫中禁卫全都围过来了!说是宫中有变,任何人等?随意?不得出入!”
“什么?”
卫仪面上一变,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她从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人,只直接扔了手中香箸,提起了华贵的裙角,直接向外走去?!
宫女?们都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一时都惊慌不已?,试图上前去?将她拦住。
谁料卫仪脚步甚快,竟没能追上。
没过片刻,便已?经走到宫门口,向外面一迈步,果见两列侍卫并?立于宫门外,手持刀戟,神情冷肃!
一见她出来,最靠近的两人便直接横了兵刃在前一挡,凶神恶煞的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只沉声道:“方大?人有令,皇宫禁言,谁也不得随意?走动。娘娘,刀剑无眼,还请您自回宫中,莫让小人等?为难。”
“方大?人,方少行??他算什么东西!”
卫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拦个正着,更不用说竟从这些人口中听到方少行?的名字,面色难看?至极。
“他有什么资格下令?本宫要面见皇上,你们速速滚开!”
“娘娘怕是见不了了。”
一道沉静的声音,忽从一旁的宫道上响起,往昔的温润已?覆上陌生的霜寒,落在卫仪耳中,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
顾觉非带着人从那头走了过来,一身孝服上的鲜血都还未干,行?走之间,清风冷雾掀动衣摆,一派触目惊心!
在见着他的刹那,卫仪已?是浑身一震。
根本用不着他在多赘言半句,她已?然在脑海中构建出了事情的全貌,一时只觉得心尖发颤。
油然而生的恐惧,让她在顾觉非逼近之时,往后退去?。
她想过顾承谦的死,会给?朝局带来怎样的变化,会让顾觉非发生怎样的变化。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如?此决绝,如?此惨烈,如?此疯狂又不顾一切!
“不,不……”
卫仪的脚步已?经满带着凌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猜到的,更不敢相信今日i逼到她宫门前的乃是昔日那个言笑晏晏的翩翩贵公子!
她如?同?要抓住那救命稻草一般,退入昭阳殿。
“都给?本宫退下!不要过来!”
在退入的那一刹那,陆锦惜的身影也已?经映入了眼底,卫仪眸底狠色一略而过,几乎在陆锦惜向她看?来的同?时,已?经将她人抓住!
同?时伸手向背后案上一抓——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抓竟然抓了个空!
原本放置着一柄匕首的案上,不知何时,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卫仪的神情,有一时的怔忡。
但紧接着,那种异样又不祥的预感,一下就从心底深处升腾了起来,让她一下撒了手,退了开,看?向了陆锦惜。
陆锦惜站在原地,面上不慌也不乱,只是面上带着几分复杂地笑了笑,将自己趁着卫仪刚才心神大?乱出宫门之时藏在袖中的匕首露了出来,轻叹道:“娘娘,是在找它吗?”
“……”
那匕首上镶嵌的宝石,一颗颗都来自番邦进贡,做工也是精美无匹,可此刻放在陆锦惜手中,却?如?此地令她感到绝望。
卫仪退了三步,脸上彻底找不见半分血色。
侍卫们封锁了宫门,宫女?们哭作了一团,又都被强行?拉了出去?,眨眼间这昔日欢声笑语满布的昭阳殿里,便一片冷落的寂静。
顾觉非的脚步声变得轻缓。
他负手自门外踱步而入,只拉了陆锦惜的手,让她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才慢慢道:“皇上今晨暴病驾崩,贤贵妃乃是他最宠爱之人。今微臣亲赴昭阳殿,来请娘娘为皇上——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