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其实也少见。
顾觉非又不是?没听见过当初陆锦惜与方少行说话?,那话?里的意思,至今想起来?还吃味呢!
方少行却“哦”了一声,与他一道站在这宫门前朝着宫墙高处看去,笑着道:“顾大人这是?说笑了,方某一介莽夫,哪里能猜到这个?”
顾觉非冷冷地笑了一声。
在这件事?上?,方少行无疑是?个厚脸皮。
男人最了解男人,谁对陆锦惜是?什么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意淫又不犯法,除了生气还能怎么着?
管天管地,你也管不着旁人的想法。
所以在这时候,顾觉非只?强行将心?底那硬硌着的感觉压了下去,转而?问道:“听说最近那个曾当过薛况军师的蔡先生回来?了?”
“是?回来?了。”
谈到这话?题,方少行也忽然挑了挑眉,显然是?能嗅出顾觉非这话?里隐约藏着的不寻常的味道。
“不过我与这人也素来?不很对盘,怎么忽然问起他?”
当年在军中打仗的时候,薛况是?大将军,蔡修是?军师。除了薛况之?外,军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蔡修了。
可凭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师罢了,凭什么薛况若出什么事?情,全军都交由一个军师调遣?
方少行那时年轻气盛,又仗着自己战绩卓绝,颇有?战功,总觉得全军上?下除了薛况就?属自己有?本事?,且谋略也不差。
特殊时候听从蔡修——
这一点,他不服。
薛况知道他不服。
蔡修也知道。
可全军上?下也没有?人在乎,毕竟他方少行脾气不好也不合群,战功再高也不过单打独斗,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所以在当年军中,旁人都知道他厉害,却也从来?没有?反对过蔡修在军中极高的地位。
对蔡修,方少行始终不喜欢。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再一次提到蔡修的时候,他依然会忍不住地皱眉。
对这两人间的关系,顾觉非显然有?所耳闻,所以对方少行的态度,他半点也不惊讶,反而?淡淡道:“这人自战后起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出现必有?大事?发生。我估摸着,匈奴那边的事?,怕是?最近就?会有?结果。”
“……”
匈奴那边的事?。
方少行眼角都跳了一下,显然是?被这看似轻飘飘的话?给炸了一下,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很快,前面宫门转动,发出悠长的声响。
宫内来?迎的宫女太?监全都排列出来?,那阵势浩浩荡荡,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实在的喜气。
顾觉非看一眼,便?不再说话?,往前走去了。
如今他已经官拜一品,封了大学士,自然不用如三年前一般站在所有?人的身后。
现在,他已隐隐是?文官之?首。
唯一站在他前面的不过一个卫秉乾,卫氏一门的大家长,当初与顾承谦分庭抗礼的另一位权柄重臣。
太?监恭恭敬敬地请众人入内,高声唱喏。
不一会儿,众臣便?消失在宫门中。
另一道宫门前则要稍慢一些,待文武大臣们进去了之?后,才?自宫门而?入,一路进了宫往殿前远远地先参拜根本看不见脸的皇帝,然后再被宫人往后宫引。
一应流程,皆与三年半之?前没有?区别。
只?是?不同的是?三年半之?前那一场宫宴为的是?庆祝议和,陆锦惜因为身份非同一般,所以曾在前殿观礼,之?后才?往柔仪殿,见到皇后及卫仪等人。
如今却是?拜过皇帝就?进了柔仪殿。
自然——
再一次见到那一位贤妃娘娘卫仪,也不过是?行礼后从地上?抬起眼帘来?那片刻之?间的事?。
柔仪殿上?,堂皇华美。
金器玉盏,流光幻彩。
深紫色的宫装上?爬着密密的银线,纤细的手?指如玉雕成,指甲上?还染着艳红的蔻丹,就?这般轻轻搭在膝头。
卫仪是?国色天香的牡丹。
她的位置几乎与一旁的皇后平起平坐,轻颤的步摇,浓艳的脂粉,让她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雍容华贵。
凤目微敛,眸光便?随之?流转。
陆锦惜几乎是?在抬头的刹那就?已经对上?了她的目光,于是?心?里轻而?易举地就?蹦出了一个认知:她不是?在她抬头这一刻才?望过来?的。
她是?自打她进殿开?始,便?一直看着她!
对陆锦惜而?言,她们其实仅有?两面之?缘,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一位宫中的宠妃绝不是?这样的眼神?。
这样……
冰冷而?复杂的审视,甚至带着一种尖锐且凄怆的讽刺。
敌意。
并不明显,却半点不加掩饰的敌意。
那神?情中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嘲弄,只?是?不知是?对着她自己,还是?对着陆锦惜了。
但这感觉总归让人不舒服。
陆锦惜也并不是?会被这样的眼神?吓住的人。
她细细描摹过的眉梢微微地一动,既没有?露出半分的惶恐,更?没有?半分的慌张和局促,反而?气定神?闲地向着上?首端坐的卫仪略略勾了勾唇——
一个,貌似友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