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鹤要回来的那一天,言微在医院做完产检,让司机送她去买菜,然后才回到渐青湖。
她放下手里的菜,发现厨西厨的水龙头漏水,便打电话让物业过来看一下。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言微心无防备,才一打开大门,脸色瞬间僵硬。
一位着茶花粉薄皮草的女士站立在她眼前,这位女士身段很好,皮草的颜色也很温柔,但这并不能削减言微当日在咖啡馆受的那些惊吓。
那位女士也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冷傲的姿态,视线自上而下,扫过言微的肚子。
言微轻轻拢上了她的米色开衫。
无济于事,她的肚子已经到了藏不住的时候。
像是确认了言微的身份,妇人张口问:“秦怀鹤没回来?”
这一问,言微瞬间回了魂,连忙把手放开,侧身给她让出位置,“还没有,飞机晚点,估计要晚上九点才到。”
贵妇视线从她脸上挪开,鞋也没换,抬着下巴往大厅里走。
尖锐的高跟鞋踩在鱼肚白大理石上,带着压迫感。
言微跟在身后,棉拖毫无气势。
“您是他的妈妈吧?”
言微早就查过了,眼前这位精致贵妇,就是秦怀鹤亲妈吴曼云,吴曼云从小就是金枝玉叶,没经过一点风雨,人到中年,养成这么一朵富贵牡丹。
吴曼云淡“嗯”了一声,把她的价值几十万的包包随手放到茶几上,拢着裙摆坐下,白嫩的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你也过来坐吧。”
“好。”
言微本想给她倒杯水,但她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反客为主实在不妥,便作罢了。
吴曼云没有拐弯抹角,对着她的肚子,道:“你的孕检报告我看过了。”
言微垂下眼。
“你怎么回事儿,那么晚才说?”
言微脚下的一双棉拖鞋相贴,轻声回她:“我三个月检查出来,因为胎位低,又流血……我就没有马上和他说。”
她没有撒谎,孕检报告里都有,只要有心想查,这几天够吴曼云查个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倒敢说了?”
她没说话。
吴曼云停顿了一下,“你们有什么打算?”
“秦怀鹤说,”言微捏了捏膝盖骨,“让我去美国生孩子。”
其实他没有说过,关于这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言半语,不过,她又自己想通了,这不能怪秦怀鹤,或许他压根就不爱小孩,就算是自己的孩子,爱不起来就是爱不起来,能怎么办呢。
吴曼云声量大了,“然后呢?生了孩子丢在美国,这边一个爸,那边一个妈?”
言微耷着眼睫,一副听训的样子。
显然,吴曼云看在大肚子的份上,压下了火气。
“你想过后果吗,孩子是生来玩玩的?”
“……不是。”
言微深知,此刻,她只能乖乖听完这一顿教训。
“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这样,我们家的不行。”
吴曼云停顿了一会儿,鼻腔嗤了一声,“做我们家孩子,别的先不说,第一个,教养要好。”
言微喉咙滑动,咽下去的空气干燥清凉,“我知道。”
要论教养,她并不觉得秦怀鹤比她高出一丁半点,吴曼云高高在上,说的话也不甚客气,至少她妈不会用这副面孔对待一个初次谋面的女孩。
也好,比起秦怀鹤,他妈至少不用她花心思揣摩。
最主要的,吴曼云这话已经有了松动。
吴曼云停歇的工夫,空阔的大厅安静下来,空气中有一丝尴尬。
言微适时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吴曼云抿了一口,脸色好了一些,看着她的肚子,“你这,男孩女孩知道了吗?”
言微抿了抿唇,“女孩吧。”
吴曼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你查过了?”
言微微窘,“没有,我做了胎梦,梦见很多鲤鱼,我觉得……应该是女孩。”
她私心里,一直希望是女儿。
如果是女儿,就算她和秦怀鹤没有在一起,女儿或许会交给她这个妈妈养育,但如果是儿子,秦家一定不肯。
“那些不准,”
吴曼云放下水杯,又瞟了一眼她的肚子,“等他回来,再商量见个面,你家里怎么方便?”
言微的棉拖鞋总算分开了些,“我爸爸身体不好,他可能不方便,但我姑姑姑父可以替他过去。”
吴曼云没有什么异议,拎着她的包走了。
别墅院子很大,言微闷声不响把她送到了院门外头,直到吴曼云上了车,开出两百米开外,才返身回到别墅里。
晚上九点刚过,秦怀鹤到了。
言微给他盛上一碗煲了半天的人参牛尾汤,双手捧着,放到他跟前,“这是秋补的汤,太晚了,少吃点儿米饭,多喝两碗汤。”
秦怀鹤眯起眼来瞧她,“是不是又嫌我干?”
这一茬他还过不去,言微不禁失笑,“美国最近一直在下雨,我猜你不会干。”
秦怀鹤伸手,在她后腰处摩挲,“不用猜,给你摸摸看,到底干不干。”
她腰身变粗了,脸蛋也圆润了些,但四肢仍是纤细,皮肤光滑细嫩,一掐就能出水的。
言微抓上他不老实的手,“快吃吧,晚点儿再摸也来得及。”
她从他身边离开了些,迟疑一会儿,才开口说:“傍晚的时候,你妈妈来过,我说你飞机晚点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