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舟看着这人,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他个子非常矮小，大概只有江时舟一半高，穿着黑色燕尾服,夸张地举起手,握在胸前,诧异的看着他们。
而让江时舟不舒服的，是这张脸。
五官都在该有的位置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损坏，皮肤洁白细腻，在灯下流动着淡淡的光泽，这个男人,除了矮，理应没有丝毫的异常。
但是……他的脸很违和。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是左边眼睛和右边眼睛的形状，位置,都有细微的差别，左边鼻子要比右边的矮一点,嘴唇中间的唇峰一边凸起,一边平滑,就连颧骨，都能感觉到不对。
这是一张七拼八凑起来的脸。
每一个部位单独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古怪而不适。
江时舟看了两眼,不受控制地挪开视线，抑制住心底的反感。
这个人整容过？
可是整容，怎么会把位置都调整成这样古怪的位置,就连两边骨头都不一样？
而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倒是无所谓。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
漂亮的星河徽章在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黑发青年神情冷淡从容，扫向众人的眼神甚至有些冷淡，丝毫没有因为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域而觉得恐慌。
“真是令人熟悉……又厌恶的表情。”低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男人从酒桌上端起一杯红酒，朝着视线中央的江时舟遥远地敬了一杯：“小家伙，可惜你不如他。”
然后他朝着江时舟走过去。
尽管只是粗略的一扫，但江时舟能感知到这些眼神，多数都是好奇，少数是……嫉妒。
想不到，他沦落到如今的境地，还能被嫉妒。
很多人起了身，朝着他们围过来，很明显都是奔着林决来的，但是林决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还是让很多人怯场，为首的男人弯下腰，谦卑地说：“主将大人，能和您进入同一个宴会，是我沃格特的荣幸。”
介绍了自己，顺带吹捧了一下林决。
江时舟静静地站着，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也没看林决。
林决没有反应，因为沃格特之后，就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模仿他的话来向他献殷情。
直到一声轻笑声打断了他们的表演，那个声音自人群背后传出来：“看来我邀请主将大人邀请对了，我还怕今天的宴会太过无聊，主将大人不会赏脸。”
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还热闹无比的人群瞬间熄声，江时舟循声望去，人群中分了一条路出来，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研究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缓缓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两只腿的高度不一样，所以走路会有明显的瘸腿。
而看着他的脸，江时舟抿了抿唇，这张脸很年轻，和刚才见到的宛如批量生产的左右不对等的脸不一样，出现的这张脸左右对称的又太过分，左半边脸，都像是右边复制出来的一样。
也是令人心生抗拒的古怪的脸。
直到走出人群，走到林决面前，这个和江时舟差不多高的男人才停住脚。
他往旁边招了招手，一个侍者端着两杯红酒迎上来。
他端起一杯，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林决：“主将大人，欢迎您的到来。”
林决不喜欢这个男人。
江时舟看不见林决的脸，但是他敏锐地感知到了林决的情绪，林决虽然冷漠，可是很少会厌烦。
这种细微的差别，和林决相处久了，就能感受到。
“梁审院长的邀请，我当然会来，”林决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和男人轻轻碰了一杯：“毕竟，今天还是梁院长最新研究的……展览会，不是吗？”
梁审院长？
江时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前的男人，就算他当时只是遥远地看了眼梁审，他也记得那个人粗略的容貌，当时梁季苗的死状太过凄惨，就算是他也被震惊的心神晃动，所以梁审来收尸的时候，他多看了两眼。
毕竟梁季苗因为换过身体，所以本质上，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他在换身体之前就已经生了孩子，在江时舟的印象中，梁审应该年纪也不小了。
事实上，出现的梁审确实年纪不小，甚至出乎江时舟意外地年老。
明明该是儿子送别父亲，最后倒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不论如何，当时的梁审和现在的梁审，都有着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