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优浅笑着点头,自然地走了过去。
她没有带包,手上仅拿着一部手机。
詹永德满面通红,激动得坐不住。
他捧了杯热茶给宣优:“小心烫。”
“谢谢。”宣优起身,伸手要接杯子:
“你坐,别客气。”詹永德避开她的手,不忘叮嘱说:“茶水新添的比较烫,你过两分钟再喝。”
他小心地把杯子摆在她手边,眼神牢牢地粘在宣优脸上,怕是不能将她看仔细一样。
童洁关心道:“过来还方便吗,路上堵不堵车?”
宣优用指尖,碰了碰滚烫的杯壁:“挺方便的。我坐地铁来的,不堵车。”
“那就好。”詹爸爸搓了搓手。
詹氏夫妇望着宣优,眼中满是慈爱。
宣优气质甚佳,坐姿端正,完全看不出忐忑。就是穿着打扮相对朴素,肤色虽然白皙,但是双手的皮肤有些粗糙,很明显是做过活的手。
詹妈妈看在眼里,心里的情绪有如惊涛骇浪般激荡,她尽了最大努力克制。
之前,童洁向中间人打听过,宣优成长的家庭比较艰苦。母亲早年间因病过世。父亲的工作非常不稳定,在宣优上高中时,还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
亲生女儿的前二十年,应该过得极为不易。
想到这里,童洁心如刀绞:“我去让服务员上菜,大家都饿了。”
她急匆匆地离开包厢,不愿让家人瞧见她落泪。
阴差阳错,骨肉分离二十多载。相遇后,抱头痛哭都是正常的。然而童洁体谅詹千蕊的感受,担心她会感到难堪。
詹妈妈出去后,过了有一刻钟,依然没有回来。
詹爸爸除了给两个女儿添茶倒水,尴尬紧张得不晓得说些什么。
他坐立难安,又是挠头又是抓脸。不清楚的人会以为,老詹凳子底下摆了个火炉,他坐着烫屁股。
“那个……妈妈去了好久,不会没找到服务员吧?”詹永德挠着脑袋,看看詹千蕊又看看宣优,然后再看看詹千蕊,视线不住地在两个女儿身上切换。
詹千蕊低着头不吭声。她还没有从见到宣优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宣优,是不是一早就知晓?
所以,她才会主张收购洁德服装公司;所以她才会回到宫州;所以她才会接替她总经理的位置……
詹千蕊苦涩地想着,宣优没必要这样做的,所有的一切本该属于她。
“您去吧。”宣优笑得温文,不紧不慢地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如果有什么事,您再回来叫我们。”
詹爸爸一听,“唰”地站起来:“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看看!”
宣优颔首,目送詹爸爸的身影从屏风后消失。
詹妈妈八成是情绪波动太大,找了个地方去平复了。
詹永德深爱童洁,留她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忍不住想要出去寻找。但是第一次见面,老詹不好意思把两个女儿留在包厢里干等。
詹千蕊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宣优。
她安之若素地坐着,好像对将要来临的事情,皆有准备。
詹千蕊瞬间自卑起来。
比起宣优,她如同一只在大海里颠沛流离的小船,未来该驶向何处,她完全没有方向。
宣优昨天见过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稍微提点一下,好让自己也有个心理准备?
詹千蕊神色复杂,眼光闪烁个不停,本人却没意识到。
宣优大抵猜到了,詹千蕊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她放下杯子轻声道:“我不知道是你。”
宣优来宫州,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当然是接手洁德服装有限公司。其次,便是她一个月前偶然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而他们就生活在宫州。
中间人拜托她,提供毛发做DNA检测。结果出来以后,才给她简单绍了亲生父母的情况。
今天见面之前,他们连电话短信都没有过。
冥冥之中,自有一番奇妙的牵扯。
宣优同样没想到,自己收购的公司,竟是亲手父母的产业。
“我也不知道是你。”詹千蕊低落道。
如此一来,四年前的美人“救”美人,显得尤其可笑。她拿着宣优亲生父母的钱救了宣优,这剧情来得太魔幻了。
窗外的春风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偷偷吹拂着藤帘。与此一同流入的,还有草植淡淡的芳香。
宣优眨了眨眼,微有些朦胧的眼色,比一室的春光更加动人。
她对着詹千蕊,莞尔一笑道:“挺好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詹千蕊无话可说,喝了一口冷掉的茶。
确实挺好的,宣优不仅是姐姐,还是她公司里的新老板。不管怎样,她都是把自己压在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