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修不是人。”
“打了那两个职高的也就算了,还逼人家唱歌是怎么回事?简直没人性,难怪会被年级主任叫过去。”
“是他们活该,平时周日放假,没少跟我们学校女生动手动脚吧?老师管了也没用。”
“别哼《国际歌》了,你是‘饥寒交迫的奴隶’还是‘全世界受苦的人’?”
早晨打扫包干区的学生们叽叽喳喳议论着昨天的风云事件。尽管事不关己,但仍旧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没发觉自己挡住走廊过道。
“让一下。”李溯如乌云覆压,逼得别人像《西游记》里遇到孙悟空的妖精似的急速退散。
走进教室时,早读的下课铃刚好响起。
靠窗一侧是教室里唯一没有同桌的单座,能坐那里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成绩拔尖、不希望被人影响学习的优等生。
另一种是无可救药、会影响别人学习的问题学生。
李溯刚坐下,冉志因就过来了。与他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属于班上的宣传委员,冉志因轻车熟路借用。
“喂。那两个职高的,不是上回你堵的人吗?”冉志因开门见山,“估计这回是来报复你的,怎么跟理科班的孟修扯上关系了?”
李溯目光落到窗外,漫不经心回答:“不知道。”
虽然李溯算不上什么好学生,但是被人上门寻衅的事也遇到得不多。
“无缘无故卖人情,”冉志因冷静思考,合理推断,“孟修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李溯总算在这场对话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少许认真。
日光映照下,他的浅色瞳孔如玻璃珠般闪闪发亮,李溯似笑非笑,说:“滚啊。”
与此同时,走廊上负责打扫走廊的同学们差不多结束工作,一边抱怨着班上的混世魔王吓人一边转身,清扫工具在移动中划出圆弧,却猛然撞到身后的来人。
在清一色身穿校服的学生中间,百里颦穿着连衣裙与奶白色的中筒袜,这时候低下头去,黑色的刘海如柳条轻轻摇曳。
她的袜子被弄脏了。
“对、对不起。”同学慌里慌张反应过来道歉。
百里颦拎起裙摆,稍微抬起脚腕来打量被弄脏的地方。她抬头,软绵绵地微笑道:“没关系的。”
她弯下腰把中筒袜拉下去些,形成的褶皱一下盖住了污渍。
后边,罗斌拿着教案走来,随手朝他们挥道:“上课了,进去吧。”
百里颦站在门口,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搜罗到空位。
罗斌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刚文理分科,最近高二的教职员都忙昏了头,工作有疏漏也正常。
单独一名转学生,教室里又只有一组单座。“你就坐靠窗那组最后一个吧,视力怎么样?”罗斌如连珠炮弹般安排下去,“李溯,陪新同学去搬一下桌椅。”
这个名字并没有让转学生萌生丝毫动摇,但教室里其他同学就不是了。有几个拍打着桌子笑起来,随即又像顾及什么似的噤声。
只见百里颦等会儿要落座的空位前,男生骤然起身。李溯走来时,大半身影悉数被窗外的日光吞没,他默不作声,径自朝讲台大摇大摆走去。
精彩桥段即将上演,全班齐刷刷盯着讲台,就连与李溯最为要好的冉志因都捏了一把汗——他是准备打老师还是打女的?
百里颦侧过头目视着他走来。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亦或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畏惧的,因而只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李溯停下脚步时开口了。
完了。要打女的了。座位上的冉志因腹诽。
其实李溯和百里颦一样在状况之外。他走过来不是为了恐吓任何人——
“你叫什么?”李溯说,“没法给你存备注。”
百里颦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我叫——”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罗斌打断了:“你们俩快去快回,别耽误我上课。”
于是李溯和百里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班主任请出了教室。
出去后李溯反而不说话了。
他兀自走在前边,百里颦不认得路,也就只能跟着。
下楼绕到教学楼外行走。实验中学的上坡路真不是开玩笑的,百里颦放缓呼吸,抬头看向前面的李溯,暗自感慨,亏他能始终保持着稳定而不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