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童家林说,今晚我们出去聚餐,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林窈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
说话时,她忍不住抬头悄悄去看谢明澈。
此刻他侧着脸,那张容色昳丽的面庞在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晨辉浸润之下,透着冷感的白皙,如玉一般无暇。
他此刻带着胶白手套,正细细观察手里的玉雕,垂着眸的时候,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被轻柔的风吹得弧度更弯,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瞳里,仍然没有属于烟火人间的温度。
可即便他不曾将视线停驻在她的身上,即便他永远都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林窈只这样看着他的侧脸,都还是难免心神晃荡,沦陷其中。
“不去。”谢明澈没有丝毫犹豫。
林窈听见他清冷的嗓音后才回过神来。
她其实早猜到他会拒绝,但是这一次……她的手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嘴唇抿了抿,还是开了口,“谢老师,田组长这次也会去。”
“师父?”谢明澈听见田荣生也会去,的确有些意外,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就再次拒绝:“我不去。”
“谢老师……”林窈站在那儿,看着他的侧脸,咬了咬嘴唇。
“你……能不能去一次?”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她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谢明澈今晚会去,或许聚餐结束后,她……
她这一次,就鼓起勇气。
“不必了。”谢明澈仍然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
林窈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了,她仍然站在原地,好像有些恍恍惚惚的。
“明澈你说说你,来禁宫这么多年了,和大家伙儿一起吃过一次饭吗?”
彼时,门外传来田荣生洪亮的嗓音。
说话时,他已经踏上阶梯,走了进来。
“田组长。”林窈看见田荣生,勉强扯了扯嘴唇,笑了笑。
田荣生看了林窈一眼,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的心思他都看出来了,可偏偏他那个徒弟就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您也一样。”谢明澈没抬眼,却抽空回了一句。
“嗯?我这回不就去了吗?”田荣生将双手背在后面,挺直了腰杆,“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母那人,生怕我在外头偷喝一口酒,哪能让我在外边吃饭,这回倒是不一样,毕竟这回陆奇那小子不是要走了嘛……我啊,总得送送。”
“要走?”谢明澈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田荣生。
田荣生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还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他,就叹了一口气,说:“他前两天给院长交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今晚那一顿饭吃完,他就离开禁宫了。”
“明澈啊,今晚就跟师父我去吧?送送他。”田荣生继续说道。
谢明澈沉默半晌,终是颔首,“嗯。”
听见谢明澈答应下来,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不就成了嘛,年轻小伙子,怎么还能天天独来独往的?”田荣生就盼着他这个徒弟什么时候身上能有点儿人气儿。
而此刻的林窈脸色也终于好了些,她看了一眼谢明澈,然后就对田荣生露出一抹笑容:“田组长,我先去忙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去了。
田荣生看着林窈的背影,不禁转过头来拍了拍谢明澈的肩膀:“明澈啊,我看这林窈挺不错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吧?”
“不急。”谢明澈眼睛都没眨一下,嗓音淡淡。
“嘿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人林窈长得挺秀气的一姑娘,在禁宫三年多了,那眼神儿可都放你身上了啊。”田荣生有点急了。
“师父,我要工作了。”谢明澈抬眼看他。
“……我看你是要打光棍。”田荣生气不打一处来,背着手转身就往外走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躲在谢明澈口袋里的阿胭摇了摇有点迷糊的脑袋。
她刚把自己的瞌睡虫赶跑,就听见那尊玉雕像又开口说话了:
“那小姑娘你给我出来,你让他把我脑袋给我放下!”
“你听见没?他拿着我脑袋摸来摸去的干啥呢?能不能放尊重点?我这张脸是他能那么碰的吗?”
“你快点的!让他把我脑袋给我放身子上!”
阿胭爬出口袋的时候,谢明澈感受到她的动静,于是他顿了顿,低眸看对上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怎么了?”
阿胭指了指他手里那颗正在叫嚣的脑袋,“那个大叔让你把他的脑袋放下。”
谢明澈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块残存的玉雕头像,“嗯。”
然而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甚至还把玉雕脑袋的脸转到另一边,开始检查后脑勺。
“老子要发功了你问他信不信?!”
那颗玉雕脑袋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