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张思远几日后竟真的来了县衙,与他同来的,还有妻子慧娘。
“撤案?”赵贵不明所以,“印章找到了?”
张思远点点头,“是我糊涂了,那日没看见印章,又听说县里来了飞贼,这才以为是飞贼偷走了我的印章。昨日在家中发现了印章,这就马上来撤案了。”
赵贵心里嘀咕,谢明府还真是料事如神。
“那好,我一会儿就会像明府禀报此事。”赵贵叮嘱道,“以后可一定要谨慎些。”
张思远连连应道:“是是是。”
“还有什么事吗?”赵贵见二人没有走的意思,问道。
张思远看着慧娘,又看看赵贵,欲言又止。
倒是慧娘先开口,“劳烦差大哥,我们的确还有一事需向明府禀告。”
慧娘所说的事,便是将一纸写有二人签名以及盖有张思远印章的放妻书交于谢识。
“不后悔?”谢识问道。
张思远没有说话,紧闭着唇,细看去,眼眶竟在泛红。他试图去拉慧娘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慧娘摇摇头,对谢识道:“回明府,不悔。”
谢识点头,自此,她陈慧便不再记在他张家户上,返回本籍。
处理完此事,慧娘看见站在谢识身边的唐晓棠,淡淡冲她招招手,“娘子现在可有空?我有话想和你说。”
唐晓棠点点头,被慧娘拉到一旁说话,张思远离开时冲她看了许久,慧娘却半点没回他目光。
“那日是你将弘儿梳洗干净的吧?”慧娘提起自己的孩子时,眼底有淡淡的忧伤。
唐晓棠点头。
慧娘很是郑重地向她行礼,“谢谢,弘儿这孩子自小就最怕脏了,你将他擦得干干净净的,他一定很开心。”
唐晓棠有些不知所措,“不用,这算不得什么......”
她绞着手指,问道:“你是因为弘儿的关系才要与夫君和离吗?山贼的事,谁都没法料到的。”
慧娘没有回答,唐晓棠顿了顿,“对不起,我好像多嘴了。”她没有权利过问别人夫妻间的事,只是看着刚才张思远的表情,似乎很难过。
分开时既然会难过,不就是代表有感情吗?
“晓棠,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慧娘很淡地笑了笑。
“不过是日积月累堆积起来的失望,随着弘儿的离开,终于决堤了。”
“你不明白?”她看着唐晓棠的表情,“尚未许人家?”
唐晓棠诚实地摇头,“没呢。我就想找一个自己中意的,可好像也挺难。”
慧娘看她神情中的憧憬,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很轻地叹了一声。
只有喜欢,是没用的。
人心是多么易变的东西,她用了这许多年才明白。
慧娘对唐晓棠说:“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她寻了处无客的茶肆,坐在最角落处,用带了些许怀念的声音,徐徐讲着自己的旧事。
“我和张思远打小就认识,两家父母关系好,早早为我二人定下了婚约。村里人总爱拿我俩打趣,有时候逗得狠了,我就要哭,他总会拉着我的手,替我擦眼泪。那时候年纪小,哪里懂成婚是什么意思,依旧只是整日整日地在一处玩。
再后来长大些,晓事了,知道村里人一直以来都是在调侃些什么,因此羞得躲了他好一段时间。那个傻子,半点不懂女子心思,只以为我厌烦他了,白天黑夜地守在我家门口。真是傻死了。
后来我家里出了变故,父母接连亡故,他家人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便将我接到家中抚养。等年纪到了,便顺利成章的完婚。
成婚那夜,他执了我的手,很认真地向我许诺,拼了命也要让我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