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喝了醒酒汤,宿醉对身体的影响也不是随便就能解除的。
一直到洗漱完毕用完早膳,黎少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些,他撑着额头,琢磨着怎么接近小皇帝……或者说是云汉。
昨晚他虽然醉了,但依稀记得小皇帝是和他前后脚倒下的,也不知现在是否已经醒来。
因着身体不适,黎少白便没有急着行动,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出门。小皇帝昨天给他分配的宫殿就在紫微殿附近,步行十几分钟便能抵达,黎少白一路走走停停,半是散步半是欣赏风景,总算走到了紫微殿。
只是还不等通传,不远处回廊下跪着的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云……侍卫?”黎少白快步上前,跪在那里的人果然是云汉,“你怎会在此受罚?”
云汉置若罔闻,并不答话。
“你在这儿跪了多久了?”黎少白不在意他的冷淡。
一旁监刑的小太监提醒道:“黎公子,云侍卫触怒圣颜,如今在此受罚,还请黎公子不要再打搅了。万一陛下震怒,云侍卫刑罚加倍不说,公子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但黎少白怎么可能不打搅。
他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在云汉受苦受难的时候温暖他爱护他,袖手旁观是绝不可能的。
“劳烦公公通传,我同陛下说明……”
“说什么?”话音未落,紧闭的大门訇然打开,宋棂脸色惨白,眼底还有明显的青黑,正扶着门框凶狠地瞪着他们,“表哥,你是读书人,是君子,扰人清梦恐怕不妥吧?尤其是扰了皇帝的清梦。”
黎少白质问的话一下子噎住。
无他,实在是小皇帝现在的模样太过凄惨,比正在受罚的云汉要凄惨十倍。
但想到任务,黎少白还是深吸一口气,指着云汉道:“陛下,不论云大人犯了什么错,你让他跪在这里,太阳那么大,几个时辰下来,铜筋铁骨也支撑不住啊。”
“哦?太阳很大吗?”
“那是自……”黎少白又说不下去了。
今日晴空万里,走在空地上尚且能说句骄阳当空,可云汉如今跪在廊檐下,连半分阳光都没晒到,汗都没流一滴呢。
黎少白说到底也是第一回替人打抱不平,一下子不占理了,就哑了。
宋棂冷笑一声,旋即眼神一厉:“还不滚进来!”
说罢便呛咳起来。
黎少白这才注意到他嗓音格外沙哑,语调中的凶狠倒是变本加厉,昨日阴影尚在,他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直到身边跪着的人起身,才意识到小皇帝是在叫云汉。
他不知该如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后。
回到内间的宋棂只觉得方才几句话几步路已经用尽了他仅剩的气力,身形一晃,就要跌倒,却被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接住,免去了伤上加伤的下场。
但宋棂并没有领情。
他一把推开将他折腾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双腿发软,便顺势盘腿坐下——寝殿的地面上铺满了柔软的长毛毯,是宋棂之前命宫人添上的,起因是有一天晚上他和云汉玩得有点疯,一不小心从龙床上滚到了地上,磕青了膝盖,疼了好几天。
粗喘两口气,见人还站着,恶声恶气道:“坐下!”
云汉条件反射,扑通一声跪下了。
宋棂:“……?”
云汉:“……”
面不改色地改为了跪坐。
宋棂冷笑:“你也觉得自己该跪啊,说话啊,哑巴了?昨晚的气势呢?”
云汉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口的小媳妇样:“卑职知错,求陛下治罪。”
治他娘见鬼的罪!
宋棂简直想一口西湖龙井喷在他脸上。
好嘛,长本事了,昨天晚上酒醉趁人之危也就罢了,后来他都被折腾清醒了,这死皮不要脸的居然还敢不依不饶,最后害得他……害得他!宋棂想起来就无地自容。
自他记事起,就再没尿过床!云汉敢尔!!!!!
哪怕昨夜的床单被褥都已经让人拿去烧了,也罚罪魁祸首跪了,但依旧难消他心头之恨!
宋棂现在一看到云汉就咬牙切齿。
遑论他刚才受罚的时候还敢和黎少白说话,真是吃锅望盆的模范好榜样啊!
“云汉,孤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角色,也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孤的。”
“孤……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指望你把我当好人,平时私底下做什么小动作我只要没看见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在我面前,你的眼里就只能有我。”
“你现在是属于我的,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哪怕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