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王冠。”
“我想同你谈谈。”
柯利弗德闻言,挑了挑眉,不吭声。他的指腹摩挲着美丽的、脆弱的花环,视线慢吞吞地扫过花环的每一个细节,寻觅着不够完美的地方,再加以调整。
巫言:……
不要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他暗自颓败。
对于“自己人”,柯利弗德会尽可能地包容、庇护。若是普通的生物,拒绝他的“恩赐”,极度自我的他会毫不犹豫地砸几个魔法过去,让“不识好歹的蠢货”明白冒犯王的下场。
按照惯例,从他的肢体动作中解读出答案的外交官先生会温和地转移话题,避免当前的冲突,然后凭借怀柔政策改变他。
可这次不一样。
礼物的贵重程度,超出了巫言的接受范围:表面上跟谁都处得来,漂亮的眉眼总是含着笑意,像是细雪一般纯澈的青年,从未允许任何人越界,涉足他的灵魂的最深处。
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巫言的潜意识,否决了“永恒的羁绊”。他与每个人相遇的刹那,都怀着“我们终会分道扬镳”的心情。
所以他会异常的珍惜。
珍惜到……令人产生某种错觉,错以为他用情至深。
第一个离开的,是亚尔曼·拉里。
将军的身影消逝于传送阵内时,余下的领袖都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外交官,唯恐他黯然伤神或悲不自胜。结果……
他平静极了。
不是掩饰、不是伪装,是彻彻底底的、不打一点折扣的镇定。青年的眼眸里浮现出怅然——充斥着“意料之中”的冷酷感,夹杂了释怀的,非常理性的怅然。
……
柯利弗德相信,假设他表白了,巫言一定会踌躇着看向他,拿温柔却坚定的目光描摹他的五官,蛊惑他的心神,再用含着歉意的弧度,一字一句地、残忍地戳穿他的身躯。
“这样的话。”
“或许我们该道别了。”
君王垂下睫毛,似有若无的遮住血红的眸子。一晃而过的复杂思绪划过这细密的倒影,泛起了蝴蝶翩跹似的波澜。
他盯着雅致的花环,淡淡道:“不必在意。”
“王冠这种东西,我想要多少个,便可以做多少个。”柯利弗德说,“我把它送给你,仅仅是希望它成为一段时间的见证。”
……见证?
“见证我与你的相遇。”
君王全程没有和外交官对视。他的指尖抚过小巧的花卉,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方:在柯利弗德的命令下,一切的建筑皆是按标准来的,保证了他能将国土尽收眼底。
这个城邦,只有一座高塔。
巫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以正常人的视力,只可以发现鳞次栉比的、颜色不一的房屋,大片大片的农田、飞流直下的瀑布……与漫天飘摇的元素精灵。
午后的太阳正盛。
外交官先生立于唯一的高塔之上,沐浴着微风,俯视万物,忽然回忆起了路途中的喧嚷和繁华、人们的敬仰又惧怕的眼神:“柯利弗德·加文”这个名字,离开了他,便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
有那么多生灵,攀附着王存活。
“……”
直到脑袋上被扣了一个东西,他才脱离了莫名的恍惚感。巫言抬起手,碰到了柔韧的藤蔓、娇嫩的花瓣——“陛下才不会惧怕无意义的恫吓。如果遇见了王后,陛下肯定会亲自为王后加冕。”
青年感到了微妙的惊慌。
这应该是,友人间的寻常互动?
他犹豫着、纠结着是否该摘下花环,柯利弗德·加文却平静地帮他理了理头发,勾出了被草叶压住的部分。君王的态度非常自然,透着股少有的安宁,藏起了晦涩而深沉的思绪。
“挺适合你的。”柯利弗德笑道。
“比起黄金和宝石铸造的王冠,这些生机勃勃、灵气十足的小玩意编织出的饰品,更适合你。”
巫言放下手,注视着他。
傲慢且肆意的君王倚着栏杆,任由愈来愈凶猛的风吹动银色的发丝。他的衣摆上下翻飞,边沿处的纹路像是流转的光,衬着辽阔的景象,撩拨着众人的心弦。
柯利弗德不再吭声,巫言亦没开口。
全程掉线的某木头刺客:?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
教师的甄选进行得很顺利,柯利弗德的表现也十分正常,丝毫没有暗恋者的忐忑或羞怯,更不存在占有欲或亲近欲:显然是单纯地把他当作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