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半灵怎么也想不通,这好端端的,裴亦辞也跑来行宫做什么,简直像黏在她身后跟来似的?。
她见裴亦辞额上还在冒着?汗,更是纳罕。
七月天的午后最热,她怕暑,为了避日头一大早就出宫过来了。
怎么裴亦辞还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往行宫跑?
身为皇后,她自然也不能坐视裴亦辞在那里热得冒汗,便亲自拿了个茶盏,从右手边水壶倒了杯温茶。
可她还没把温茶递给裴亦辞呢,又?愣住了。
只见裴亦辞拿过她左手边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齐半灵咽了咽口水:“……陛下?,这是臣妾的?茶杯。”
裴亦辞唔了声,微眯着眼睛望向她:“朕知道,怎么?”
“没事没事,陛下?一路来辛苦了。”
齐半灵一边恭维他,一边偷偷觑了眼他的?脸色。
大概是坐下?缓了口气又?喝了茶的缘故,裴亦辞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周身那股唬人的?煞气也收敛了不少。
齐半灵见他心情好了,趁着?机会又?问了一遍:“陛下?此番来北郊行宫,想来是有要务在身吧?”
见裴亦辞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孙禄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近来喉疾不适,太医院的周院判说,若是陛下?来温泉池疗养一番,更有利于康复。”
齐半灵蹙了蹙眉。
这温泉池还能治喉疾?她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而且,前几日裴亦辞来凤栖宫的时候,她还替他诊过脉,那会儿他脉象平和,不像是患了病的?样子啊。
莫非这几天咳得多了,咳出喉疾来了?
齐半灵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裴亦辞,他脊背挺直,身量又高,就算坐在椅子上,也像棵青柏一般挺直。
她心里嘀咕,这陛下?好歹也是战场上拼杀过的?人,看?起来也是又高又?壮的,怎么人在宫里闲下来了反倒娇滴滴的?,咳个两天也能咳出毛病来。
裴亦辞早就发现齐半灵偷偷看他了,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刚要说话,却听齐半灵接着?问他:“陛下?此番过来,可有随行太医?”
他怔了下?:“没有。”
齐半灵关切道:“太医们还没来得及赶来吗,喉疾不好耽搁,还是早治早好,才不容易落下病根。”
裴亦辞却反问她:“看?来,皇后很希望朕早点离开?行宫?”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虽然齐半灵催裴亦辞找来太医好好治喉疾,的?确怀着?一点让他早点痊愈早点离开?行宫的心思。
可她自然不会承认裴亦辞一下?说中自己心事了,连连否认:“臣妾是为陛下?龙体着?想,臣妾身为陛下?的?妻子,自是时刻挂心陛下?。陛下?一日没能痊愈,臣妾便也一日提心吊胆的?。”
裴亦辞看?到她一双黑黢黢的?桃花眼直直望向自己,眼眸中竟隐隐约约映出自己的?脸来。
明明知道她心里必定没有嘴上说的那般真诚,可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眼角也染上了和她一般的笑意:“皇后这么说了,朕必定好好养病。”
他又?看?了眼自家皇后,接着说道,“朕走得匆忙,没吩咐太医随行,便也不必劳动他们了。往后在行宫,便由皇后替朕诊脉吧。”
齐半灵欲哭无泪。
这给皇上看?诊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不仅每回都要将脉案存档,用药的方子一两一厘都是要几个太医一道谨慎斟酌的?。
她虽曾在渭州义诊多年,可太医院的门道,她连门框都没摸到过呢。
不管怎么想,齐半灵也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些,只好推辞道:“陛下?,臣妾医术不精,不敢在太医院诸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还是请太医们过来为陛下?看?诊吧。”
裴亦辞脱口道:“朕听闻皇后在渭州圣手慈心的?名?声可不小,且昌宁的?痼疾也是多亏了皇后才得以好转。何故朕要你替朕看?诊,你却多番推辞?”
齐半灵听着有些困惑,陛下?是从何处知道她在渭州的?名?声的?可再转念一想,当时的册封使郑绥的确也在渭州呆了两日,大抵是从郑绥那边听来的吧。
她无奈道:“陛下?,不是臣妾不愿,实在是臣妾能力不济。且不说用药的功夫不及太医院的诸位大人,就连脉案,臣妾也从未写过啊。”
她想起上次在凤栖宫替裴亦辞把脉的?事情来,又?道,“就拿前几日来说,陛下?喉咙不适,臣妾替陛下?把了脉也未曾发现异样。若是经验老到的太医,定能有所察觉。”
“昌宁的?病,臣妾也是在渭州恰巧遇到过类似的?患者,见过高人开方,这才知道如何对诊下?方。太医院的不少大人都是杏林世家出身,论起养生保健的门道,臣妾再修炼十年也比不过呀。”
裴亦辞坐在那里,听着齐半灵就这么有理有据地把自己说的话一一驳了,冷冷沉声道:“总而言之,你就是不愿替朕诊脉?”
齐半灵本就只是不想惹麻烦,一见裴亦辞又?沉了脸色,连忙改口:“但是,既然陛下?有命,臣妾自当肝胆涂地,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