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日头正好,山上略有微风,拂过人带得丝丝凉意,春曦和暖,倒也不刺人,晒在身上照得人被暖意融化。
秦慕生卧在那稍侧的躺椅上,双眸微瞇,眼角处拉出一道细细的线,仔细一瞧,那线略略上勾,颇是诱人。
他翻开了书,那是严潇在山下买的话本,封面上划了两个深情对望的人,估摸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这种话本多是书生与小姐的悽美故事,他翻了几页,果真如此。虽然大致猜到了故事走向,秦慕生还是百无聊赖地看下去,刚看几页,便觉着有些困盹。
恍惚间还有鸟儿的鸣叫,这当真是个舒适至极的日子,只是没等他入睡,便听见了唤剑的声音,他一睁眼,就见才来不久的慎罕御剑离开。
秦慕生双手撑在身后坐直了,用袖子掩住脸打了个哈欠,向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严潇问道:“怎不把朋友多留一会?”
严潇站在他身后,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眼角渗出来的泪珠,此刻的师尊,就似只慵懒的白猫,正享受着白日的日光,昏昏欲睡。严潇看着此景,只觉得心痒难耐。
“他家中有事,得回去看看,来知会一声的。”
秦慕生侧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只听他轻声道了一句:“你们感情可真好。”
严潇不置可否。
既然徒弟来了,便不可再如此姿态了。秦慕生双手撑在身后一把坐直了,“来搬把椅子来,我们师徒二人来聊聊天罢。”
严潇照做,搬来的椅子紧紧挨在师尊旁边。
说是聊聊天,秦慕生倒也没仔细想谈什么,见徒弟如此的乖巧,比人类修士都还要听话,可没半点传闻中魔族该有的模样。
传说魔族暴戾狠辣,无情又无义,可小潇尽管待人冷淡,性子却是最善良不过,对阿里慎罕等朋辈,也是再仗义不过。有说魔族爱吃生肉,可他只见小潇吃过普通的菜肴,自打闢谷以后,小潇甚至不再用膳。也有说魔族天生奇丑,脸上长满瘤子,獠牙如野猪那样长出来,可任秦慕生如何的观察,小潇便是天下最俊俏的魔族,不论是那时瘦削得只剩骨头的小孩,还是如今俊逸不凡的青年,也是他看过最好看的,难不成魔族天生就能化出一张俊俏模样?
也不知怎的,秦慕生脱口而出,“魔族可都是天生便会化形。”
严潇一征,“不会,若非当初师尊带走了徒儿,只怕徒儿一生都没能修真之道。”
若然天生就会伪装,恐怕他便是农村安逸长大的孩子,不会流浪街头,不会偷窃为生,也不会成为他的徒弟。秦慕生想到这点,碰了碰严潇的长发,那时他的头发像一窝乱草,如今是整齐又柔顺,摸上手就像一匹上好的绸缎,“外界都说魔族丑陋,生得一副怪模样,一脸的瘤子,满口的獠牙,双目血红,便是如何的丑陋也都正常。可为师从没见过你那模样,你应是天生如此,天生的俊逸。”
严潇顿了顿,脸上正经异常,那云霞似的绯红却从耳尖爬到耳根,“只怕师尊说的是神话里所写的怪物,魔族与人类相似,只有那赤目不同。若是将那赤目隐去,那便难分魔族人类。”
秦慕生俯身靠近严潇,几乎是鼻尖点着鼻尖,近得能闻到师尊身上带着的糕点似的甜香。忽然一只手复在脸上,那手冰冰凉凉的,复在皮肤上说不出的舒服,拇指指腹摩挲他的眼角,“你的眼睛着实漂亮,可惜为师尚未见过你赤目的模样,想必是同样漂亮。”
实在是靠得太近,不论是师尊身上的甜香,还是耳语似的低言,都似是一张白纸飘落火中,火堆“篷”的一声,燃烧得更为猛烈。严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哑得发不出声音,“……魔族的赤目都是丑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