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声音在叫嚣着,严潇无法忽视。
师尊。
这次一定……!
“吱吜——”
沉重然且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响声,秦慕生端着托盘迈步进来,看了一眼睡醒的严潇,微笑着道:“刚把粥端上来你就醒了,正好,粥还热乎着。”
严潇有剎那的恍神,就那么一瞬间,如坠梦中。
那个毅然离开的师尊,就站在他眼前。
那个不爱笑的师尊,正在温柔地微笑。
“扑通扑通”
严潇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富有生命力的心跳,他已经活过来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严潇发现,他已经忘了这段时间他们是怎样相处的。脑内只有山上的那一段日子,以及夺命崖上,师尊眼神中的厌恶。
他还要与以往一样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师尊吗?
不,不会的,他不会再像哈巴狗一样可怜摇尾乞讨他一分一毫的怜悯。
秦慕生仍在笑瞇瞇地看他,暖洋洋的鸡丝粥置在他眼前,白雾腾腾升起。光是看着,彷彿能感受到穿透瓷碗的温度。
“……”
严潇想,其实他现在弱得连生存也成问题,也不妨先服个软,待他强大了……
严潇迟迟不动,秦慕生有些疑惑,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该不会是身上的伤在疼?
这般一想,秦慕生开始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到昨天上药时看到的伤,一会儿想到严潇忍痛涂药的一声不吭,严潇又是隐忍沉默的状态,秦慕生心都揪起来了。
秦慕生急得不行,只怕是严潇宁愿咬牙忍住也不愿意说,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伤口在疼。”
严潇才多大,身上满是伤,忍不了疼很是正常,可实在没必要如此苛刻对待自己。
在他们那个世界,这样的孩子是要被保护起来的。
秦慕生一想起严潇以前过的是怎样的苦日子,他就心疼得不行。
“疼也不怕的,多上几遍药,很快就不疼了。”
严潇回过神,他摇摇头轻声道:“不疼的。”
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严潇已经想不起还未拜入师门的日子,那时的他是怎样的呢?那时的师尊又是怎样的呢?全都想不起来,他只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应对。
“真的吗?”
秦慕生半信半疑,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便坐不住了,“算了,还是再上一次药吧。”
严潇被不由分说地按坐椅子上,他不适地扭扭身子想要远离秦慕生,秦慕生只以为他是真的疼,面上表情严肃且认真。
衣袖轻柔地卷起,露出一双粗糙﹑瘦骨嶙峋的手。秦慕生心疼地轻挲,感受着手背的凹凸起伏。
尽管昨天便意识到严潇很瘦,再一次直面观察,秦慕生只觉自己被震撼冲击得更厉害。
哪怕是穷困地区的儿童,也没有如此瘦削不堪的。
严潇只见秦慕生看着他的手出神,眼中溢出的怜惜遮掩不住,加之极其温柔的动作。严潇只想到一个词,心疼。
他是在心疼我吗?
“上药可能有点疼,没事点,很快就好了。”秦慕生从不知哪里掏出昨天的药膏,轻轻地一点一点抺在伤口处,冰凉渗透进皮肤,相当舒适。
严潇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死前他几乎与师尊决裂,那时已没人替他涂药膏。此刻不得不说,确实是怀念非常。
所以,他真的是在心疼我吗?
可是,他真的心疼我的话,为甚么那时候只留下背影,连一句“我相信你”也欠缺?
为甚么?
还是,他是在伪装?
和我一样在伪装?
严潇失控地想,手指微颤,秦慕生以为自己弄疼了他,立刻抬头,“我弄疼你了吗,抱歉,我轻力一点。”
随后便是方才的笑容。
是了,这个笑容一定也是伪装。
他是不会喜欢我的。
哪怕一点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