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就好像她天生就是被这世界给遗忘的孤儿,得不到任何眷恋。
再后来……她莫名其名的成为了大司命。
虽然高高在上,但她心里很明白,依旧没有人真正在意她,从心底在乎她,包括天君……
现在想想,在遇到陈牧前最快乐的事情,反而是那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说,她以后会当王妃。
尽管她知道是假的,但是还是愿意去幻想,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幻想自己成为王妃的那一天。
那一定是很美的,也是会被人在乎的。
直到遇到陈牧。
他很在乎她,可是……他最在乎的还是他的妻子。
冰凉的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
这些往事,都已升华散净,凝成了极纯粹、极细微的雾气了。
云芷月怔怔望着陈牧,喃喃道:“如果有下辈子,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一点点也好……”
她缓缓闭上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刹那,似乎看到陈牧拿起刀朝着自己的脖颈砍去……
这家伙,又在做什么傻事。
——
昏沉的意识在刹那间清醒过来。
陈牧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还在小屋内。方公公、红竹儿、冷天鹰……都在。
此刻他的掌心湿透,额间冷汗攀滑。
“怎么样?陈大人想清楚了吗?”
方公公敛目微笑,端起茶杯就口,口吻带着几分冷屑。“至少,也给自己一个答复吧。”
“我去嘛笔的答复!!”
陈牧一把提起刀,朝着门口冲去。
在陈牧爆出粗口后,在场之人全都傻了,以为自己听到了幻听,面容呆滞。
而方公公更是一脸懵逼。
看到陈牧朝门外跑去,尖声厉喝道:“把他给我拦住!”
坐在门口的冷天鹰身形一闪,如果鬼魅般拦在陈牧面前,怒斥道:“混账!你胆敢对方公公如此无礼!”
冷天鹰也是懵的。
因为在他认知里,陈牧是个很聪明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让开!”
陈牧额际颈间青筋浮露。
一股浓烈的寒意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发开来,暴烈的气息四处涌散,让人惊颤。
要不是这帮笔崽子突然把他邀请来,云芷月怎么可能被人袭击,甚至最后自爆。
也不知道现在打斗到什么阶段了。
芷月啊,你可千万别犯傻!
冷天鹰刚要怒喝,猛地对上陈牧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门。
只觉眼前这双幽暗的眸子,如同九幽地狱般深邃而恐怖。
“反了!给我拿下他!”
平日里被不少官员尊敬攀附的方公公哪里被人这般无礼过,反应过来后,一张脸扭曲至极,吼叫道。
冷天鹰回过神来,猛地拔刀。
然而对方比他更快。
陈牧挥起手中的鲨齿巨刀,璀璨的青色刀芒直接破开了对方的护体罡气,在冷天鹰恐惧的目光中,胸口瞬间破开一道血花,连带着后面的门哗啦倒飞出去。
屋内剩下的三人全都看呆了眼。
谁也没料到陈牧好端端的,突然发火,甚至竟然动手伤人,这家伙平日里都这么横的吗?
“放肆!”
方公公气的面庞涨红。
熊熊怒火拱上脑顶,五爪一抓,朝着陈牧扑去,在空气中瞬间拉出凄厉的白痕。
身为西厂之人,多少也是会点修为的。
本已经出门的陈牧感应到身后冰凉的寒意,手背泛起了道道黑芒,刀刃狠狠朝后斩去!
伴随着惨叫声,方公公整个人砸在了桌椅上,腹部鲜血淋漓。
茶水溅了满脸。
红竹儿捂着樱唇,望着冲出屋外的陈牧身影,美目异彩连连道:“真男人。”
…
陈牧冲出二楼,一跃而下。
因为一叶蔽目的缘故,他依然看不到敌人与云芷月打斗,但有了重生前的那一幕,完全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给我破!”
无数黑色的脉络于手臂脖颈间浮现,陈牧血红着眸子,挥起鲨齿刀朝着结界斩去。
刀芒暴涨。
仿若夜色下唯有这一线青色的刀芒,横亘天宇。
轰隆!
无数枯黄的叶子被震飞而起,而原本被遮蔽的景象逐渐显露出来,包括两个杀手与云芷月的身影。
“芷月!”
看到云芷月虽然受了伤,但站在原地并无大碍,陈牧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狠厉的目光掠向那老妇人和小孩:“嘛了个比崽子,连老子的媳妇都敢碰,老子特么杀了你!”
此刻,两位杀手是懵的。
包括站在屋顶上持弓的白衣男子,于风中凌乱。
说实话,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酒馆二楼冲出了一个持刀的家伙,然后二话不说破开了他们的一叶蔽目结界。
这是什么鬼?
怎么感觉他才是埋伏好的杀手,我们是猎物。
“杀了他!”
预感到情况不妙,老妇人连忙喝道。
白衣男子缓过神来,急忙拉开弓弦对准了陈牧。
可还没发射,陈牧背后忽然冒出一条黑色的长长触手,直接将他卷入空中,然后狠狠摔在了地上,吐出鲜血!
过程太快,以至于让人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而那两杀手和云芷月毕竟是高手,看清了过程,眼前震撼的一幕彻底让他们愣在了原地。
“妖!”
“快跑!”
老妇人目眦欲裂,原本惨青的瘦脸白得怕人,飞也似的冲向街道。
那矮小男也仓皇逃跑。
手臂上黑色液体沸腾如水,此刻陈牧血丝密布的眸中嵌着点漆般的深遂瞳仁,几乎看不出一点白。
他吸气,蓄势,满身黑色线状物炸开,骤然撕裂如秋风,追了上去!
顺手抓起地上的白衣男子。
“陈……陈牧!”
目送着男人远去后,云芷月这才回过神来,白皙的脸颊染着惊惶与茫然之色。
他怎么会是妖呢?
女人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过去。
老妇人和小孩本就是杀手,平日里逃跑的速度一流,然而任他们如何逃窜,却始终甩不掉身后的男人。
不!
他不是人,是妖!
此刻的陈牧确实化为了怪物。
浑身被一层层黑漆状物所包裹,双目极大,透着森冷的杀意。全身每一处部位,滚动着黑液流体。
回头看了眼的老妇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喊道:“分开逃!”
矮小男听见,急忙转移了逃跑路线。
化为怪物的陈牧见状,张开无数利齿的嘴巴,轰然间发出了一道极为恐怖的音波。
声波似化实体,微微一滞后如海啸般四向爆出!
这音波竟与之前那妖婴一样。
完全复制了过来。
刺耳的音波瞬间透体而入,震得两人百骸俱散,体内气血翻涌,跳动的心脏差点爆裂破体而出!
老妇人和矮小男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耳中嗡嗡鸣只响,只觉颅中空空,彷彿被浸入海中一般。
他们想要逃跑,可身子还没爬起来,就被一串黑色触手给卷住,然后生生拉到了陈牧面前。
“救命……救命……”
矮小男吓得尿液直流,拼命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那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妖物。
太特么吓人了!
怪物缓缓将他提起,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一拧,血液喷溅而出,染出一片猩红。
矮小男惨叫连连,鼻涕眼泪一大把:“饶了我!求求大妖饶了我!”
喀嚓!
第二只胳膊也随之被卸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夜空中,在这片寂静荒芜的野地格外清晰。
怪物将其扔向天空,然后一直看着……看着……直到对方重重的摔在地上,走过去一脚爆成血雾。
“大妖饶命!”
“大妖饶命!”
“……”
老妇人彻底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堆钱财信笺丹药等。
怪物喘着血腥的气息,幽幽盯着她。
一条条线状触手从背部缓缓飞出,将妇人四肢吊起。
然后开始拉扯……
如布娃娃般四分五裂!
包括那白衣男子也被一拳打爆成血雾。
跟来的云芷月看到这一幕,连忙捂住嘴唇,娇躯簌簌发抖,明净的眼眸里同样是恐惧和茫然。
她明白了!
一切全都明白了!
当时在乌山的那个怪物,就是陈牧变化的。
而妖婴的死,也肯定是幻化的怪物所杀。
难怪这家伙说他会变身,原来他没有在开玩笑,他知道自己……是妖物。
为什么会这样。
唰!
在云芷月内心纷乱时,怪物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踉跄跌倒在地上。
望着怪物那双无情猩红的眸子,云芷月却好像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眼神,那是陈牧的眼神。
很温柔,很温柔……
在这一刹那,她内心的恐惧突然之间好像都消失了,她轻轻伸出素白的手,想要去触碰对方。
“吼——”
然而下一刻,怪物张嘴怒吼,无数线状物沸腾跳动。
云芷月吓得连忙缩回手。
但看着那眼神,她又慢慢的抬起手臂,喃喃道:
“陈牧……我知道是你……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陈牧,求求你变回去好吗?”
素手缓缓抚上了怪物的皮肤。
很冰凉……
怪物低吼着,却并未再吼叫。
犹豫了一下,女人将自己的侧脸轻轻靠在对方的胸膛上,体会着那冰凉,却独属于陈牧的心跳。
“我知道是你……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女人呢喃着。
她闭上了眼睛,唇角露出一抹浅浅柔柔的笑意,如同睡着了一般——
不,她真的睡着了。
——
薄薄的窗纸上泛起一丝亮色,随着晨光的透入,云芷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在一座素雅的房间内。
很熟悉。
是之前白纤羽给她安排的那座小屋。
“陈牧!”
云芷月猛地翻起身来,却发现床榻边是一个女人。
白衣如雪,倾城倾国,正是白纤羽。
“云姐姐,你醒啦。”
白纤羽声音轻柔动听,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是夫君带你来的,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应该是昏迷过去了。”
“陈牧……他没事吧。”
云芷月关切问道。
白纤羽绷着好看的眸子:“夫君没事啊,反倒是你,身上的伤比较多,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白纤羽困惑的表情,云芷月便明白,陈牧是怪物的事情对方并不知晓。
她张了张樱唇,却最终没有诉说。
算了。
既然陈牧不说,她也没必要多嘴。
而且这件事,似乎是她和陈牧两个人的秘密。想到这里,云芷月内心反而多了些小甜蜜。
“云姐姐,昨晚……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白纤羽捏着衣裙的手微微有些泛白。
昨晚她和青萝正在院内下棋,便看到衣衫褴褛的陈牧抱着云芷月进来,吓了她们一大跳。
尤其夫君衣服没怎么穿。
虽然从云芷月的伤势来看,两人应该是遇到了危险,但什么危险能把衣服都给弄没了。
这真的让白纤羽很疑惑,也很担忧。
“发生什么?”
云芷月脑海中浮现出陈牧为了她化身为怪物,与那些杀手搏斗的一幕幕场景,轻咬着粉唇,缓缓说道。“我遇到了刺客,然后陈牧出现了,后来就……头好疼。”
她假装出很头疼的样子,不想透露太多。
白纤羽见状,只好说道:“云姐姐,那你先好好休息吧,等夫君回来后我们再聊。”
“嗯。”
云芷月点了点螓首。
白纤羽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沉默片刻,柔声问道:“云姐姐,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比如,你对于我夫君的看法。”
对陈牧的看法……
云芷月一时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回想起陈牧那俊朗不凡的外表,幽默开朗的性格,还有即便化身怪物后的强大实力……
瞥了半响后,云芷月说道:“你夫君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