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不吃了,“你是县官?”
应三嗯了一声。
“哦。”少年低头,加快速度喝完粥,应三还想再问问详细情况,再抬头眼前只剩一个空碗了。
同时店家大喊:“哎!臭小子!我的胡饼!”
这小子一口气揣了十几张胡饼就跑了,腿脚麻利地像个猴子。
应三叫住嚷着抓贼的店家,替他付了钱。
“你今天能帮他付一次钱,难道以后能天天给他们买饼吃?”许一世吃完馄饨,搁下碗问道。
她的语气正经,应三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不是官么?能做到的事有很多吧?”
应三默默地看着她,渐渐垂了脑袋。
她不是官,但她能做到的事的确有很多,很多很多……
“诶?客人是官?”
店家的大嗓门打断应三的沉思。
许一世看了一眼还没回神的应三,答道:“对,你要把那小子给抓回来?”
“嗐,几张饼不是什么大事。”店家手里继续忙着,抽空喊道,“官老爷若是得闲,抓那个女飞贼吧!”
周围有食客附和道:“是啊是啊!那贼闹得可凶了,官家怎么也不管管?”
应三回过神来,站起来安抚,“此事林捕头已经向我报告,大家放心,我已让县衙的人日夜轮值,不日定可将贼拿下!”
回到马车里,许一世笑着问:“这么有信心一定能抓到贼?我可听说她已经得手好几家了,金家地窖里百年好酒,殷家珍藏的前朝名画,连陆家的琉璃玉都被盗了诶!”
许一世敲桌子强调,“那可是镖局出身的陆家,你的那几个手下还不够看吧?”
“本来也没想让林捕头他们上,”应三不慌不忙地给她递上刚才买的小笼包,“这不是还有你嘛,女侠?”
“哼。”
又长又深的小巷,阳光照射不到之处生了不少苔藓,被人踩过,留下湿腻的触感。
一个少年怀里揣着十几张胡饼,在巷道里奔跑,最后在拐角里找到了那个人。
一身黑衣服,蒙了面还装模作样地戴着斗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不过他姜小爷可不怕。
“喂,小爷给你打听清楚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新来的县官,叫应三,是……什么什么状元,前一阵子刚娶了许家大小姐。”少年对那个背影说道,因为要护着怀里的胡饼,只得告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承惠,二两银子。”
“她娶妻?这……有意思。”
黑衣人没有转身,声音也压得极低,揣胡饼的少年却听出来,这有点像他姐姐曾学过的京都口音。
不过他没细想,黑衣人向后丢了银子,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再抬头,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马车离开集市,径直出了城门,往郊外去。
应三和许一世今天出门是因为收到了请帖。
今天早晨,应三拿到下人送来的请帖,一看是殷竹送来的,说是邀请去他家别院鉴赏什么珍奇古玩,应三当即就要让人回绝,却被许一世抢了过去。
她道:“殷家的珍藏很丰厚,许多人想看还没机会呢,而且这里写了,作为补给我们成亲的贺礼,竹哥哥愿意让我们挑一件带走。”
应三不屑地嘁了一声。
然后两人一道上了马车。
话说回来,当时成亲的时候,殷家可是一个人也没来,尽显读书人的清高,不愿与她这个坏名声的坏官来往。
彼时他们当然不知道替嫁的事,而现在殷大公子得知嫁给应三的是许一世……
应三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许一世正望着马车外。
暮春已至,被春风裁剪过的柳叶越发碧绿,显出盎然的生机,郊外护城河边有不少游人前来采风戏水,天地间尽是欢乐的笑闹声。
虽然城中尚有流离失所的战争孤儿,但能见到此等景象不能说是没有那位县令的功劳吧。
许一世想着,心情舒畅了些,转过头去发现那位县令一直在盯着她。
“看我干什么?脸上脏了?”许一世摸了摸脸。
应三闻言,身子往旁边一侧,“谁看你了。”
“……”
殷家别院建在山中,正合文人的山水田园意境,却是苦了应三,马车在山下便不能动了,须得徒步。
应三不满的情绪在见到殷竹亲自出门迎接时才稍稍平息了些。
“恭请应大人,晚生已等候多时了。”殷竹一身墨绿色长衫,显得很是挺拔俊秀,无论是仪态还是嗓音都令人很舒服,如同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一般。
见礼之后,殷竹领着应三和许一世走进别院,向她介绍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柱,引经据典而不枯燥无聊,时而穿插一则轶事趣闻,引得应三会心一笑。
不得不说,他确实当得起才子之名,一路走来,应三对他的观感改变不少。
“殷公子博物大雅,可谓君子,本官佩服。”应三笑着赞许道。
殷竹闻言抬袖擦了擦额头,大大舒了口气,“哪里,得知大人今日莅临,晚生昨夜可是挑灯苦读,这才没露了怯。”
应三笑了出来,说话间,已到了藏室门前。
许一世打了个哈欠,抬脚便要进去,殷竹抬手虚拦了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则今日邀二位前来,倒还有个不情之请。”
应三谈兴正浓,“什么事?”
“此间藏品实是晚生经年之收藏,意义不凡,不知可否请大人赐字一副?”殷竹躬身,诚恳地请求。
一般世家向官家求字,或是县官将自己的字画赏给有才德的人,都是很普遍的事,殷竹本就有功名在身,提这个要求很正常。
应三却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片刻后笑着答道:“有何不可,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