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肇冷不丁地笑了,他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身上的甲胄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声响。
一口茶下肚了,闻肇方才意味不明地开了口:“在下若是帮了丞相,于在下而言又有?何?好处?”
不?知为何?,此时闻肇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不由得感到紧张。
想起几年前这人还是个眉目青涩的小子,纵使是领得一手的好兵可因查信之故,他们对其总是添了几分轻视。
陶瓒想起了那时他听人私下谈及闻肇的话。
说他出身市井,又认得一个宦官做父。虽是换了一身衣裳瞧着面子光鲜亮丽,但里子还是一个泼皮无赖。
然世事无常,当日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人,如?今不?过才几年的时间,却已能随意拿捏他们了。
陶瓒暗自叹息,心底五味杂陈。
片刻后,他按下复杂的心情,面色变得肃然。
他双颊肌肉紧紧绷住,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闻肇慢慢吐出一句话:“老夫,可以让你在京都驻军。”
自古以来诸侯无召不得入京,纵使来了对于随行扈从,侍人都有严格的把控。
更遑论让人驻军,所以这个决定对于朝廷来说无疑是很危险,焉知这不?是在趋狼引虎?
但陶瓒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不?是没做过考量。他深知闻肇于应青相比而言,有?着本质上的不?一样。
就如陶瓒之前所说,应青是一个异数,她不尊三纲五常,不?通世俗礼教。旁人摸不透她的路数,更无法预料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可闻肇不?是,虽然同样野心勃勃但其一言一行总是有迹可循。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豪赌,是输还是能赢,他也拿不准。但他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
陶瓒出于无奈,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抛出他自认为诱人的筹码。
然而闻肇对此的反应却过于平淡,他神色毫无波澜。
陶瓒见此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瞬就见闻肇轻轻摇头,淡声吐出两个字:“不?够。”
这话一出,陶瓒并未恼怒,他只是眉心紧蹙,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这时一旁的赵远山磨磨牙,开了口语气?颇为不善:“闻肇,你别太过了适可而止。我们也不?是非你不?可。”
闻肇扭头看向他,轻轻一笑,而后直接起身。
他掸了掸甲胄不?存在的灰,淡声说:“那在下就不叨扰了。”
说罢人转身就要走,一旁的徐靖立马跟上。
正当闻肇快要走到门口时,陶瓒噔得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慢着。”
闻肇身形一顿,转头看向陶瓒。
陶瓒目光深沉地抬眼看他,哑声问:“你想要什么??”
闻肇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说:“这笔交易,是你们求上了我,所以这条件自然是应该任在下开才对。”
“不?行!”
“好!”
陶瓒和赵远山同时同声,一个同意一个拒绝。
赵远山不可以思议地转头看向陶瓒,失声喊到:“丞相!”
陶瓒抬手阻止了赵远山将要出口的话,只是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闻肇,手背青筋微鼓,语气沉沉地说:“只要你能杀了应青,条件任你开。”
陶瓒一反常态,答应得极为痛快了,别说赵远山就连徐靖都十分意外的看向他。
心里不?禁猜想,这位应城主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人逼到这个程度来。
但一想到那人肆意妄为喜怒无常的性子,徐靖只觉得后背发凉,现在突然有些担心,这趟入京来得到底对不对?
这还算是一件好事吗?
这边他正想得入神时,闻肇已经和陶瓒重新商谈了起来。
闻肇道:“在下要带兵入京。”
说到这他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丞相大约是不知道,关于这位应城主的传言都是真的。”
陶瓒一怔,忽而那些荒谬的流言如?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里,他神思恍然。半响方才点点哑声应下了:“好,不?过待入夜了再进吧。”
“好。”
这边两人商议好了以后,闻肇便回了营地。今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得好好养精蓄锐。
但同时对于再要见到阿青,他心里又不?可遏制地泛起了期待。
……
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姓察觉到了什么?风声,天亮以后,城里竟不?似往日那般热闹。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本是繁华兴盛的京都竟显现出了一股子萧索的味道。
很快夜晚再次来临。
今夜明月被厚厚的乌云遮挡,连一星半点的光都看不?到。
抬眼看去,只有满目的黑,让人看着,平白心里就生了几分压抑。
闻肇如?约在夜幕降临之时领兵入了城,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士兵紧随其后,结成长龙有?序地走在宽阔的街道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有?还未歇下的百姓,听到动静赶忙趴到窗户上偷偷看去。
待看到那不知打哪儿来的大军后,不?由得惶恐。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同一个想法。
这天下要乱了!
徐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闻肇,张张嘴又闭上了。
他把头转了回去,但没多久又忍不?住转了回来,将目光又聚集在闻肇的脸上。
如?此多次以后,闻肇突然开口问:“看什么??”
偷看被发现了,徐靖讪讪地笑了笑,而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将军,你,你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夜里光线暗,他看得不?太清,但是只是看着一个轮廓也能大致看出闻肇的模样像是变了。
如?果不?是同样的身形和同样的声音,徐靖可能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出他家将军了。
闻肇今日穿了一身常服,身后还背着一个斗笠。
听到徐靖的话后,他直接伸手把背后斗笠带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