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口的一出闹剧,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王氏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人到现在还没从刚才的事中抽身出来。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觉得阿青那句,把人放了不真实。
直到一个时辰后消瘦憔悴的连侯回了家,她才真正反应过来。
见着许久未见的夫君,看他浑身脏兮兮,双眼凹陷,脸色蜡黄,颧骨高耸的模样。
王氏当即就忍不住了,抱着连侯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
那眼泪可比在衙门口流得真诚得多。
连侯的女儿也哭得梨花带雨,她没自己爹娘城府深,忍不住扬起声音大骂杭拾甫折腾自己的爹。
连侯心疼地抱着女儿,又劝慰了两句王氏一家人在厅堂里抱头痛哭。
短暂地情绪宣泄后,王氏和连侯回了房。
王氏伺候着连侯梳洗时,一边流泪一边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连侯听。
连侯听得眼睛里明明灭灭的,看不出情绪。
这番连侯牢门一进再出来时,天已经变了。而今他处境尴尬,官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但连侯在应城经营多年,本来只差临门一脚,却被杭拾甫给毁了,这其中恼恨自然不说。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先保住官位才是。
连侯多番思量,夜里又让王氏把关于阿青之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好几遍,心里大致有了数。
最终他还是决定堵一把,毕竟让他就此放弃,做一届平头百姓,怎么也是不甘愿,不甘心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一日阿青和杭拾甫刚从城外回来,迎面便被人再次给堵在了府衙门口。
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连侯。
阿青也不知道他们家的人怎么那么喜欢把人堵在门口说事。
不过今日来的除了连侯,他那夫人王氏也跟在身后。
连侯一身单薄的麻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却消瘦蜡黄,鬓角头发已经花白。
如此模样,看着就跟遭了大罪一样。
然而事实却是连侯虽然在牢里待着,不过真没受什么苦。
那个时候应城本来就没有粮食了,但到了那种地步了,他至少还能有一碗米粥喝。
纵使米粥清得能照镜子,但比之外面连米汤都喝不起的人已经要强上不少了。
这些暂且不论,只见此刻连侯佝偻着身形看起来已经在衙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只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路过的百姓只敢悄悄向他投来隐晦的目光,但并不敢停下来光明正大的围观了或是出言关心探问两句。
连侯带着王氏站在那儿,一见到阿青和杭拾甫出现立刻迎了上来。
他先是满脸苦涩地走到杭拾甫面前,低垂着头,拱手道:“杭大人,下官,是来负荆请罪的。”
说完,他深深鞠下一礼。
他身后的王氏也一并跟着行礼。
杭拾甫一见此人神情颇为复杂,他与连侯同僚这么多年,现在连侯来的目的他若还猜不到,这么多年也就算倒着活回去了。
这边还不待他开口,连侯却又一掀衣摆双膝一弯跪在阿青面前,颓唐自悔地说:“下官有罪,下官不该通敌,妄想开城门投降,请城主治下官的罪吧!”
说完连侯就是一拜。
连侯这话一落,众人悚然一惊,就连杭拾甫都极为惊诧地看向他。
连侯通敌一事,他和陆旷之从未对外讲过,也没刻意去找证据,毕竟有些东西摆上台面就不好看了。
所以从始至终杭拾甫就不打算把连侯怎么着。后来也本想找个机会把人放了。他们如此行事,想着也算是全连侯一个脸面。
只是这段时日太忙,杭拾甫把这事给忘了
前两日王氏求过来时,他方才想起,因此阿青说一说放人,他立马就把人放了没有丝毫耽搁。
可没想到,他们不谈及,这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承认了通敌之事。
这着实是让杭拾甫没想到的。
这中间的种种曲折阿青不知道,但也猜得到,可她现在还是不高兴了。
她是喜欢消遣,但这人人是不是都要养成这毛病,有事就喜欢到衙门口来堵她?
还是觉得她蠢?看不出来这些皮囊下的算计?
她愿意配合,就配合,不愿意配合,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阿青不耐摩挲了一下指腹,开了口,语气还算平常:“认罪了,就拉下去砍了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里走,殊不知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坏了多少人。
连侯猛一抬头骇然地看着阿青,怎么也没想到阿青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他连侯在城中百姓中的威望,十个杭拾甫都抵不上。民心都在他这边,她就这么杀了她,不怕得罪全城的百姓吗?
王氏听了直接两眼一番就晕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