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露一只脚已经跨下了礁石,闻言扭头,惊讶地望向阮绿棠。
阮绿棠松开她的手腕,说:“我是说,你又不喜欢顾问敬,干嘛要把自己的未来和他捆绑起来呢?”
她抬头看着时雨露,脸上?的笑容和空中的焰火同样夺目:“你总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小姐。”
时雨露微微低下头去,无奈地笑了,她将另一只脚也踏上?了海滩,转身走向阮绿棠的身影婀娜多姿。
她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阮绿棠的脸颊,说:“你真的很单纯,阮小姐。”
但看时雨露的表情,阮绿棠相信她真正想?说的是:你太傻了,阮绿棠。
说完,她的手指从?阮绿棠的脸颊上?滑了下来,路过线条优美的肩颈,顺着她裸.露的胳膊,最后轻轻握住了阮绿棠的手掌:“海风很凉,早些回去吧。”
大厅里觥筹交错的人群已经陆续离场,稀稀落落几个人围在顾江海与顾问敬身边谈着商业上?的事,另外一位主角顾夫人百无聊赖地陪在一旁。
时夫人带着时阳正要离开,时厉端着酒杯面色铁青地在旁看着。
时雨露带着阮绿棠进来时,顾夫人最先发现?了她们。她顿时面色一变,紧接着堆起笑容把顾问敬往前身边拉了一把,如此一来,顾问敬就?变成了背对着她们的姿势了。
时厉抬眼看到时雨露时,脸上?表情愈发阴沉了。但一错眼看到她身边的阮绿棠,时厉立即又把怒气?压了下去。不管他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客气?。
他瞥了阮绿棠一眼,又看着时雨露,露出询问的表情。
时雨露低眉垂首地说:“爸,时候不早了,我想?先送阮……棠棠回家。”
阮绿棠用的是来找时雨露的借口,既然找到了时雨露,那她自然不能再坐顾问敬的车回去。
阮绿棠跟在她身后乖巧地点头。
时厉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嗯”,不情不愿地客套几句:“今晚是顾家的场合,对你招待不周了,下次和小露一块来家里吃饭。”
他敢邀请,阮绿棠就?敢应下,顿时甜甜地笑了起来,回道:“正好?下周有?空,我一定和露露一起去,那就?先提前谢谢时叔叔了。”
时厉或许是被阮绿棠的厚脸皮惊到了,紧闭着嘴唇不出声,神色古怪地看着阮绿棠。
时雨露从?路过的侍应手上?端过一杯酒,小步上?前递给时厉,不露声色地将阮绿棠挡在身后,又说:“顾伯父在忙,我就?不和他打招呼了,爸,麻烦您到时候帮忙说一声。”
时厉潦草地挥了挥手,摆出不想?多说的架势,将这两个麻烦精打发走。
短短两天内,这已经是时雨露第三次来到阮绿棠公寓楼下了。
她还牢记着阮绿棠的警告,把车停在楼下,并未熄火,显然是并不准备上?楼了。
可阮绿棠一会儿一个主意,时雨露乖乖地不去打扰她,她却偏要去撩拨人家。
她下了车,从?车头绕一圈在时雨露那一侧停下,一手扶着车顶,微微弯腰往车里看。
阮绿棠知道她现?在顶着的这张长?相清纯的脸蛋多有?优势,她只消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上?一看,就?没人能够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车窗被缓缓摇下,时雨露看着她,眉眼间有?些疲倦,却还是温温柔柔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阮小姐?”
“刚刚还叫人家棠棠,一转身又冷冰冰地管人家叫阮小姐。”阮绿棠仗着周围没人,又开始对时雨露耍无赖。
时雨露揉了揉眉心,苍白地解释说:“那是做戏需要,你应该理解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阮绿棠抓住车窗不撒手:“谁说没事。我的礼服,你忘了?”
时雨露这才从?乱成一团浆糊道脑子中回想?起来,下意识地往她胸口看了看,目光接触到那片雪白时,又赶紧移到了阮绿棠脸上?:“抱,抱歉。阮小姐,你把礼服送去干洗店,或者要重新买一件都可以的,我会全款赔偿的。”
“不用买新的,送去干洗就?好?了。”阮绿棠直起身,敲了敲车窗,“你上?楼吧。”
“嗯?”时雨露露出疑惑的表情。
阮绿棠的理由很充分,她指了指胸口:“你跟我一块上?楼,我才能把这件衣服换下来给你啊。”
“阮小姐直接送到洗——”时雨露话说到一半,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哪有?弄脏了别人衣服,又要人家自己送去洗衣店的道理。
她默默拔了钥匙,下了车,跟在阮绿棠身后进了电梯。
时间有?些晚了,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电梯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时雨露站在阮绿棠身旁,阮绿棠不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归根结底,她和阮绿棠还是情敌关系,能聊的无非是顾问敬,可她一提起顾问敬,阮绿棠就?显得有?些不高兴。
她今晚情绪不太好?,不想?再惹得另一个人也不开心,只好?把目光投放在电梯内壁上?。
电梯内壁光滑锃亮,将她们二人的身影清晰地在上?面投映出来。一个明艳魅惑,一个清纯秀丽,不同的风情,同样的动人。
时雨露对阮绿棠的相貌身形很是熟悉,出于好?奇,和某种隐秘的比较心理,不论?是调查报告中夹着的那几张照片,还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那个人,时雨露都偷偷地在心里描勒了无数遍。
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对比明显得犹如南北两极,完全是两个极端。可与此相反的,她们的身高却格外的协调。
为了搭配礼服,时雨露穿了双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阮绿棠脚上?的却是一双低跟皮鞋,如此一来,明明两人是相差无几的个头,可此时阮绿棠的脑袋却在时雨露耳朵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阮绿棠为了活动身体,突然把脑袋往时雨露这边歪了歪。
这幅场景映在电梯墙上?,就?像是阮绿棠将头靠在了时雨露肩上?一般,亲密又和谐。
不知道是不是被阮绿棠念叨得多了,她也不知不觉往心里去了。时雨露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样看上?去简直像是,像是一对眷侣……
时雨露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脸颊发热地往一旁躲了躲,离阮绿棠远了些。
“怎么?了?”阮绿棠一脸无辜地看着时雨露,不解地问道。
时雨露连忙把脸扭到一边,不让阮绿棠瞧见自己的表情:“没事。”
幸好?阮绿棠没怀疑,跨步走出电梯:“到了。”
时雨露心事重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站在门后不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阮绿棠本来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听她这样说,又返回来把时雨露拉到了沙发旁,按着她的肩膀坐了下去:“干嘛呀,我这里又不是盘丝洞。”
这里虽然不是盘丝洞,但你却是真正的妖精。
时雨露暗自嘀咕着,把自己刚刚心思不纯的过错在心里单方面推给了阮绿棠。
坐到沙发上?后,她才发现?,地板上?堆着几个纸箱子,桌子上?还放着胶带剪刀之类的东西。
看到时雨露惊疑的表情,阮绿棠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最近准备搬家而已。”
在时雨露开口追问之前,阮绿棠赶紧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她:“没烧水,你只能喝这个了。”
时雨露接过可乐,没喝,只用双手捧着。
阮绿棠自己也拉开一罐可乐喝了两口,又说:“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嗯。”时雨露点点头。
阮绿棠把喝了一口的可乐随手放下,进了卧室,留时雨露一个人在客厅里。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铝罐上?覆着薄薄一层水珠,时雨露刚握了一会儿,手心便全是濡湿的水迹。
她皱了皱眉,放下可乐,抽出几张纸去擦手心上?的水渍,一偏头又看到了阳台上?的那架旧钢琴。
时雨露往浴室方向看了看,只听到淋浴头哗哗的水声,看样子阮绿棠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出来。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起身走到了阳台。
那架钢琴顶盖大开,似乎在对她说着欢迎。
时雨露坐在琴凳上?,抬起右手,缓缓放到琴键上?按了下去,随着她的动作,顿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琴音。
时雨露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从?眉梢处溢出几抹喜色,把纤长?的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行云流水地弹奏起来。
阮绿棠从?浴室里走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时雨露陶醉地坐在那台旧钢琴前,嘴角含笑,完全沉浸在演奏中。
她弹得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目,但时雨露指法娴熟,神态轻松,像是此前已经演奏了无数次。
阮绿棠一看便知,时雨露的钢琴演奏水平很高,甚至可以说比她也高出许多,而她下午才强迫这个人听自己讲解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钢琴基础入门知识。
她包上?干发帽,轻手轻脚地往阳台走去,路过沙发时,还顺手把自己先前放在那儿的两罐可乐带上?了,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时雨露身后。
时雨露一曲未完,阮绿棠也没打断她,就?那么?靠在墙上?静静听着。
等激昂震撼的尾声结束,时雨露还沉浸在余韵中时,阮绿棠才走上?前,贴在她的背上?,拿着时雨露的那罐可乐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冰凉的触感将时雨露激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扭头往那抹凉意来源的方向看去,阮绿棠趁机蹭了蹭她的脑袋,说:“原来你钢琴弹得这么?好?啊?”
时雨露接过可乐,低头转着易拉罐,以此掩饰自己的羞赧。她微微点头,说:“以前家里请过钢琴老师。”
“那你还报名我的钢琴课?害我班门弄斧,出了好?大的丑。”阮绿棠用抱怨的语气?说着,脸上?神色倒看不出丝毫羞惭。
“……抱歉。”时雨露垂下睫羽,又开始习惯性地道歉。
阮绿棠伸手把她手里的可乐环扣拉开,拿自己的半罐可乐碰了碰杯,笑着说:“以可乐代酒,我们就?算扯平了。”
时雨露小口抿了两口可乐,又放下了。
“你不喜欢?”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问。
时雨露摇摇头:“只是没有?这个习惯,我妈从?小就?不许我和弟弟喝碳酸饮料,说是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