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铺子里,铁锤敲击着铁器,发出剧烈的声响。
那一声声的,仿佛要将整个铺子震塌了。
这样的声音,落在沈媚儿耳朵里,倒并不陌生。
沈媚儿将食盒往铺子外头的四方桌上一搁,便小心翼翼地垫着脚,掀开帘子朝着?铺子里探头探脑。
她预备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将里头的人吓唬一下。
不?想,在她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里头的打铁声嘎然而止。
果然,无趣的紧。
沈媚儿不由撇了撇嘴。
真真好没个意思。
里头那人,就跟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耳朵似的,明明里头热气滔天,噪音巨大,可但凡外头有个什么动静,却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只要有人靠近铺子里,往往都躲不?开那双耳朵。
前?世,甚至光听着脚步声,他都能够听出来是哪个来了。
却说薛平山一边打铁,一边拉着?风箱生火,灶台里的火熊熊燃烧着,像是个大火山似的,烧红的铁器被捶打得坚硬无比,随即朝着?凉水里一扔,冰凉的水池瞬间滚烫起来,发出滋滋的燃烧冒烟声。
薛平山关了风箱,将铁锤搁在了铁架上,转身将墙壁上的巾子一扯,往脸上一抹,边擦拭着脸上滚滚而下的汗水,边随口淡淡道:“搁桌子上便是了。”
说罢,弯腰将脚边的木桶提拎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去。
只是,刚一转身,看到门口的那道身影后,脚步嗖地一停。
薛平山整个人怔在原地。
似乎有些惊讶,惊讶到愣愣的杵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那张面容,久久缓不?过神来。
只见远处的人一手扶着门沿,一手将门口的帘子微微拨开。
屋子里光线极暗,外头却艳阳高照,一亮一暗的光线将门口的那道身影照映得成了一道背光的黑影,完全看不?出具体的面容来,可是金光与暗光相交,纠缠着?缠绕在同一道身影上,将那道身影勾勒得愈加迤逦窈窕。
令人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薛平山看不?清沈媚儿的脸,沈媚儿却是将对方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对方赤,裸着上半身,浑身就挂着?条黑裤子。
浑身精壮鼓胀,肌肉横生。
一眼看上去,凶煞得吓人。
许是在火炉旁忙碌劳作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浑身汗如瀑布,就跟刚冲完澡似的,头上,脸上,汗如雨下,沿着精壮鼓囊的身躯,一路往下流淌,映衬得整个身躯黝黑发亮。
沈媚儿见了,脸微微一胀,立马撇开了眼。
片刻后,又微微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气重新将目光投放到了对方身上,脸依然有些发热。
两人对视了一眼。
“你跟谁说话呢?”
“你——”
两人齐齐开了口。
沈媚儿尖尖细细的声音一下子将薛平山低沉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话?音一落,薛平山放下了手中的木桶,缓缓朝着?沈媚儿方向走了来。
沈媚儿也放下了手中的帘子,朝屋子里走了去。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扇豆大的窗户,透着些微光。
屋子里很热,一进来,一股热流便立马扑面而来。
方才,打铁的那话明显不是同她讲的。
沈媚儿想起刚来时,从铺子里离开的那道身影,不?由抬着下巴质问了起来。
不?想,对方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走到他跟前?的女孩儿,微微低着头,低低问道:“你```怎么来了。”
问这话?时,薛平山干涸的唇角微微抿了一下。
看向她的目光炙热又幽深。
沈媚儿冷哼了一声,道:“舅妈送饭来了,就给你送来了。”
说着,嘴角微微一撅,还想继续刚刚的话?题,质问个清楚明白,不?过将脸一抬起,对面对方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的脸,沈媚儿喉咙里的话?又一时给咽了下去。
一靠近他,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便扑鼻而来。
像是汗味,又不?全是。
倒也并不难闻。
前?世,沈媚儿十足嫌弃得紧,夸张时,还故意捏着鼻子嫌弃道:臭死了。
后来,倒也渐渐习惯了。
如今,冷不丁一靠近,依然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浓烈的,将她团团笼罩。
听他方才那话的意思,应当是方才有人来借东西了,将她当作了归还东西之人,便随口淡淡回了一句。
且瞅着?这满头大汗的,估摸着方才有人来借东西时,他未曾露面,一直在卖力干活。
这样想着,沈媚儿心里头的质问弱了几分。
顿了顿,只缓缓抬起了目光,在对方身上偷偷瞄了一眼。
薛平山见状,低低咳了一声,随即忙拿着巾子往脸上,脖颈处,及胸口处胡乱擦拭了一翻。
晓得她爱干净。
他这会?儿浑身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