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无声一叹,紫草终究还是那个紫草,心?软得很,上辈子就因为心软吃了不少亏,可自己的身边皆是龙潭虎穴,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软。
她转头看着床边昏黄的灯盏发呆,再回来,她入睡就必须要留一盏灯,否则就是整夜整夜噩梦缠身。
没过多久,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珉情愿不情愿还是过来了。
王妡眨眨眼,等外?间的动静没了才闭上眼睛。
“姽婳。”
才闭上眼就听萧珉在外头唤,不得不又睁开眼,问:“何事?”
“你恨孤吗?”萧珉问。
王妡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不恨,她恨不得他死。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得了天大的机缘重生回来,日日在血仇与恨毒中煎熬,可周围的人不是,他们都没有?经历过后面那十几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甚至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对,没错,萧珉娶她并不是真的因为情爱,而是为了计相的支持,萧珉是骗了她的感情,但这启安城里的高门豪族的郎君姑娘结亲又有谁是因为情爱的,他们甚至在婚前都没有?见过几面。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壮大,无关情爱。
所以在旁人的眼里,她的恨就成?了小题大做,全然没有?世家贵女的贤良风度。
就连祖父都这么认为,让她放下心?结好好过日子。
可是这日子已经过不好了。
“姽婳。”萧珉又问了一遍:“你恨孤吗?”
王妡道:“你问这话有?什么意义,恨亦如何,不恨亦如何。”
萧珉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姽婳,你该向前看,而不是纠缠于过去的微末得失。”
王妡沉默了片刻,说:“萧珉,倘若有一日,我杀了你的父皇、你的兄弟,流放了你所有?的亲眷,你恨不恨我?”
“哈哈……”萧珉笑出声来,尽是愉悦,“倘若真是这样,孤要感谢你。”
王妡接着又说:“你的母后自尽宫中,你被我关在了北宫任人羞辱呢?”
萧珉顿时笑不出声了,甚至从榻上坐了起来,厉声道:“王妡,你是不是吃酒吃糊涂了!”
王妡嗤地一声笑了,说:“所以,萧珉,你可要争点儿气,若是让你其他的兄弟上位了,你和你的母后会死,支持你的人都会遭殃。”
萧珉眼睛微微眯起,思忖说这些话的用意,将信将疑地重新躺回榻上,裹紧了簿被,半晌才道?:“既然你有?此担忧,往后就多听听我的意见。”
话落,他等着王妡回话,里间却再没有声音传来,显然是一睡了二不想说话。
萧珉胸口堵堵的,又气?闷了,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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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通柳街闵宅的角门被轻轻敲响,今夜轮值守门的十?四打开门,看门外是邓朗,赶紧让他进来。
“邓小哥怎么这时候来了?”十?四领着邓朗往正堂走。
“我家娘娘让我送信给你们,看完信务必让几个人尽快启程回幽州。”邓朗说。
十?四一听,脚步一转就不去正堂,往闵廷章的书房走。
闵廷章要应制明年的春闱,此刻还在挑灯夜读,听十四在门外说邓朗来了,立刻放下书卷起身将人迎入书房内。
两方经过救沈元帅一事都这么熟了,也?就省了没必要的寒暄,邓朗直接拿出信递给闵廷章。
闵廷章道?了句稍等,拆开信一看,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这……是东宫娘娘的意思?”闵廷章问。
邓朗点头:“娘娘亲笔。”
闵廷章默了默,旋即哈哈大笑:“东宫娘娘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么损的主意都能想得出。”
十?四好奇地探头,想看看信上都写了些什么,怎么就损了。
“十?四,去把谭大他们都叫来。”十?四还没看到,就被闵廷章安排的跑腿任务。
他飞快地跑出去,没过多久带着十?三个兄长一起飞快地跑进来。
“军师,什么事?”谭大问。
闵廷章把王妡的信递给他,谭大看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轻喊:“妙啊。”
“既然这样,你安排人跑一趟幽州,找薛校尉。”闵廷章道?。
谭大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和老二一起去,保证把事情办得漂亮又隐蔽,对付猃戎鞑子,我最在行了。”
闵廷章便安排了一番,让谭大和成?二明日一早出城,邓朗来的时候把他们的公验也?都周全的准备好了,保证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