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婚吉日定在七月初七,礼部、礼仪院、太常礼院、宗正寺、光禄寺,大内内侍省、尚宫局,东宫詹事府、内坊,全部准备就绪。
尚服局在宫中遣使告期时一道将皇太子妃褕翟送来,挂在幽静轩正屋由专人打理,进进出出都能瞧见。
王家也一切准备就绪,静待婚礼那日。
时间一日一日往七月七流去,王妡看似平静,可从她时不时把玩匕首还把匕首磨的光亮锋利便能窥见她心情并不似表面的平静。
噌——
匕首再度出鞘,被用力扎进檀木矮桌,那矮桌已经伤痕累累都是王妡这几日用匕首扎出来的。
好在她只扎这一张桌子,才没有让幽静轩大规模换家具。
紫草端着一盘子石榴进来,说道:“姑娘,二房太太送来了石榴。”
王妡把匕首拔.出来再插回鞘中,瞟了一眼紫草手中的石榴,漫不经心道:“这时节的石榴……二婶是故意送来磕碜人的?”
“说是贺姑娘新婚大喜。”紫草说。
噌一声,匕首又再度出鞘扎矮桌上,王妡烦躁地扔下刀鞘,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停下脚步,对紫草说:“我要是把萧珉……”杀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
紫草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自家姑娘的下文,便好奇问道:“姑娘要把太子殿下怎么样?”
王妡摇摇头说没什么,让紫草把二房送来的石榴自拿去分吃了,让侍女们别跟着,她自己随便在府中走走。
紫草摸了摸千疮百孔的矮桌,叹气不已。
香草抱着一盆建兰进来,就只见紫草在里头,不见自家姑娘,问了一句。
“姑娘自个儿逛园子去了,”紫草朝香草招招手,拿给她一个石榴,“姑娘赏你的。”
有吃的,香草眉开眼笑,立刻就剥了吃,几颗籽一入口,她的脸立刻就皱成了一团。
“好……酸……”
紫草立刻放下手中的石榴,一身正气道:“我就知道二房没安好心,他们哪会大方,特意给我们姑娘送石榴就是想酸我们姑娘。”
皱脸的香草:“……”这是二房送来的,你早说啊!
再说在家中闲逛的王妡,才走到奇玉楼处,迎面遇上康安堂里伺候的侍女粉葛,粉葛快走几步过来行礼,道:“大姑娘安好,正巧就遇上了,老太太让婢子来问大姑娘怎么还没过去,大太太娘家来了人。”
王妡皱眉:“外祖家来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粉葛惶然道:“这……早就让人去告知大姑娘了,老太太还说怎么半晌还不见大姑娘您去康安堂。”
王妡摆了摆手,让粉葛去查清楚了,她脚步一转往康安堂走。
大房太太谢氏出身名门士族东山谢氏,是谢氏大宗嫡女,二十年前王谢联姻可是一段人人羡慕的佳话,哪怕后来谢氏成了别人口中的“妒妇”“悍妇”,也依然被许多贵妇人暗暗羡慕着。
王妡大婚,谢氏甭管大宗小宗能来道贺的都来了,连带着还有许多谢氏的姻亲人家也跟着一起来王家道声喜,刷个脸面。
“老姐姐,几十年了你这张嘴还是厉害不饶人,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有理不在声高,理在我这里,任你怎么说都没有用。”
“是是是,你最有理。”
两位老人的对话引得满堂笑声,王妡踏着笑声走进康安堂正房,给主位罗汉床上的两位老人请安:“请祖母安,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安好。”
“来了来了,姽婳快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身着檀色锦衣的谢家外祖母朝王妡招手。
王妡走过去,让外祖母拉着自己上下左右的瞧。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我总觉得上次见姽婳她还是个这么点儿大的团子,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要出嫁了。”谢老太太对王老太太比划着,感慨不停。
王老太太笑着拆台:“姽婳及笄时你才见过,怎么就是这么点儿大的团子,你这话说得也忒夸张了。”
谢老太太乜了老姐妹老亲家一眼:“我总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几十年了还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屋中又是一阵笑。
王妡嘴角上扬做出一个笑的模样,目光扫过屋中众人,看二房的母女们都在,心中有了计较。
收回目光时,滑过屋中女孩儿们聚坐的一处,她猛然定住,直直看着其中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孩儿。
那是……
“好些人姽婳怕都是第一次见吧,来来,都过来,认认人。”谢老太太说道,随着她的话,好些人拢了过来。
王妡与谢家的亲戚一一见礼,舅舅姑姑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唤不停,眼角的余光一直定在某一处。
没多久,一名健朗妇人带着好几个年青郎君姑娘上前来。
“这是你七舅舅的娘子,你七舅舅外放多年,你见得少。”谢老太太说。
王妡见礼。
谢家行七的舅舅是庶出,本就嫡庶有别,那位舅舅又外放多年,来往得就更少了,但他们有个让王妡至死都不会忘记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