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景其臻的目光,唐淞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医院那边保管的病历都比较久了,当初那会儿还没有现在的电子病历,得从档案室里翻,正好以前档案室的负责人也退休了没在,所以具体的病历还没来得及翻出来呢,不过,医院那位主任和我们工作人员暗示的是,一般来说,男性遇到这种问题,还是很容易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的。”
景其臻:“因为不行所以自暴自弃,然后整个心理――变态了?”
唐淞:“他可能是死精症,不能生育,所以――”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说出来的,可是这两种不同的猜测,虽然同样具有杀伤力,但显然并不具备异口同声的效果。
景其臻和唐淞同时停下了自己没说完的话语,不由得面面相觑。
顿了顿,唐淞“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樊远的母亲和继父结婚这么多年,并没有孩子,而这两个人显然也不是具有丁克想法的夫妻伴侣。”
樊远的妈妈可能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缘故,对于第二个孩子并不是那么的迫切,而且,她生下了樊远,也能证明,她身体的生育机能是没有明显问题的;但是,樊远的继父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他自己曾经频繁跑医院这件事,足以证明,问题大概率是出在他身上……
其实现实生活里,真发生了男人不育这种情况,女方也可能会坚持离婚,但是对于樊远的妈妈而言,她已经有了儿子,儿子的亲生父亲还去世了,再婚的第二任丈夫就算没有生育能力,其实也不要紧了,两个人就一个儿子,甚至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家庭矛盾……
但是显然,樊远的继父并不这么认为。
意识到自己不能生这件事之后,这个曾经干活细致甚至在当地建材圈子里还颇有口碑的人,开始自暴自弃,原本虽然辛苦但是收入还不错的活计被他扔下不管,整个人开始自暴自弃,酗酒、家暴、赌博,醉生梦死,最后甚至对樊远产生了杀意。
根据这个人的人生经历来看,他最终对樊远产生的杀意,最本质的根源究竟是想要杀人骗保,还是对这个孩子不是自己血脉的刻骨恨意,甚至很难分清楚。
景其臻摇了摇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唐淞难以理解:“好牌?就这?”
景其臻翻了个白眼,“自己不能生娶了个老婆还附赠一个生父意外去世的人类幼崽,以后这只人类幼崽长大了,也不会哪天突然有个亲爹冒出来离间他们的父子关系,他要是不自己作天作地不干人事,就能和任何一对儿普通夫妻一样正常生活,父慈子孝的局面戳手可得,对于他自己的情况来说,还不是好牌?”
唐淞咂摸了两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樊远这小孩的性格看得出来,那是真的柔软又善良,白捡一儿子还是个良心小天使性格,樊远继父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直面他自己身体问题的情况下,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局面了。
景其臻冷笑一声,对于樊远继父几乎毁了一切的、那或许是源于男性可悲自尊心的做法,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唐淞琢磨道:“樊远继父的动机有了,行动有了,不过他醉生梦死了这么几年,办事的能力是真不行了,也幸好是这人已经废了,所以,樊远那小孩还没事。”
顿了顿,唐淞陷入了曾经和景其臻相同的疑惑,“为什么,最终形成的侵蚀区域,是出现在了游乐园?”
片刻后,唐淞又自顾自的仔细分析道:“这件事情的根源来自于樊远继父多年来的恨意和杀心,他会选择金柳湾游乐园,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因为,那里有最多的小孩?”
景其臻简短的评价道:“心理变态。”
唐淞点了点头,“这点倒是无可否认,根据《犯罪心理学》上的说法,很多罪犯的犯罪动机,落在正常人眼中,其实都挺莫名其妙或者有病的,但是,那些罪犯却会把自己脑内的犯罪逻辑奉为真理。”
景其臻:“学校里的校园霸凌只是给樊远的继父递了一把刀,但是这种软刀子割肉让樊远难受的局面,其实并不为他所控。至于为什么最终的侵蚀区域,会出现在金柳湾游乐园,其实我之前有过一个念头,这个侵蚀区域,和樊远、樊远的继父,甚至是那几个小孩,都毫无关系。”
唐淞:“你直接说。”
景其臻托腮:“我觉得,金柳湾游乐园里面的工作人员,对于安全经营这件事,真的很有心得,也很有执念。”
虽然他们甚至不曾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出现在游乐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