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嘴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西班牙海鲜饭,含糊道:“干啥。”
“地址,还有电话,”安瑟瑟说,“周六我就自己去吧,你也好好想想,有什么好不敢的,你大学的时候都敢趁着院长睡着给他胡子上扎小辫儿,现在怎么勇敢追爱就不敢了?”
陶枝咽下了嘴里的海鲜饭,平静说:“当年,我追的他。”
“然后,他把我甩了,离开我了。”陶枝言简意赅。
“现在,他又回来了。”
安瑟瑟:“……”
陶枝把勺子举到她面前,采访她:“你怎么想。”
安瑟瑟满眼冒火:“让他去死,他凭什么甩了你??”
陶枝点了点头,满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你还喜欢他,”安瑟瑟叹了口气,很愁,“这可怎么办呢,我一边想让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边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
陶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感受到你内心的矛盾了。”
“因为能够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啊,你还对他余情未了说明你是真的喜欢。但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人生里是没有爱情的,时间久了,年龄大了,更看重的就是合适了吧。”安瑟瑟说,“就算可以有,也不一定有这个好运气就能碰到那个人啊。”
陶枝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既然这么好运遇见了能让你喜欢好多年的人,现在又要放弃,他难不难受我管不着,但你自己这不是也挺折磨的,”安瑟瑟继续说,“所以你别意气用事,也别因为一时上头就不管不顾的拒绝,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怨他离开你更多还是想继续和他在一起更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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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安瑟瑟按照温明月给她的地址找到了江起淮现在住的小区。温明月这次没来,想着安瑟瑟上次来没出什么岔子,这次又只是补拍几张生活照,跟江起淮那边也都认识了,只发了几条微信确认她到了,就忙着在杂志社写专访稿。
小区是前几年新建成的楼盘,绿化和设施都很完善,安瑟瑟按照微信上的地址穿过小区绿化一栋一栋地找,按了电梯上楼。
她按照门牌号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起不到十秒,里面的人甚至没有问人,门被打开。
江起淮一推看房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陌生女人,他平静看着她,明显顿了顿。
女人笑得一脸明媚:“江先生您好,我是《明日财经》杂志的摄影安瑟瑟,提前跟您约好了时间补拍几张专访用的照片。”
安瑟瑟说完,就看见江起淮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后扫了一眼。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除她以外再没其他人。
男人眼底的光明显地暗下去了。
安瑟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您好。”江起淮抿着唇点点头,然后从玄关衣架上随手扯了件灰色大衣外套,换上鞋,直接出了门,“走吧。”
安瑟瑟愣了愣:“不进去拍吗?”
江起淮走在前面,按下了电梯:“旁边有家咖啡厅,环境很好。”
安瑟瑟:“……”
合着你以为是陶枝来所以才直接给了家里的地址的啊!
因为人不对就直接家门都不进换地方是不是也太真实了!
安瑟瑟一边默默腹诽,一边翻了个白眼跟上去。
咖啡厅确实很紧,就在同小区楼下的门市店,出了小区门走五分钟到。
环境清幽,这边地段不算热闹,上午的时间人很少,大多数都是来这边安静喝喝咖啡看书,消磨掉周末的闲暇时间。
只是安瑟瑟在看都这家咖啡店的瞬间,心里就开始打鼓,她向前了两步,勉强笑道:“这儿人也太多了,要么换一家?”
江起淮已经推门进去了:“二楼没什么人。”
安瑟瑟:“……”
她视线在一楼扫了一圈儿,才飞快跟着上了二楼,点过餐之后,开始工作。
只需要补拍几张他工作状态以外的样子,安瑟瑟手脚麻利,动作很快,江起淮也算配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做要求的时候,他就撑着下巴看着楼下发呆。
咖啡馆的一楼人来了又走,临近过年,玻璃门上方做旧铃铛上绑着红色的长丝带,随着空调风在空中摇摆。
某一个瞬间,江起淮游离的视线忽然定住。
一楼靠窗的桌边坐了一个人,女人漆黑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从侧面看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低低地压下去。
江起淮蓦地站起身来,安瑟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镜头,直接下楼朝那桌走过去。
他站在桌边,长长的影子斜斜刷在深色的木桌上。
陶枝头也没抬,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随口说了句:“在等人。”
“等谁。”江起淮淡淡道。
陶枝人一僵,带着被抓包的惊慌,她下意识抬仰起头来。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角向下撇着,眸色在日光下显得比平时更为浅淡几分。
他手指抵着桌沿,走到她对面坐下来,语气平淡:“在我家楼下的咖啡馆,等人?”
陶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那是挺巧的。”
江起淮看着她,叹了口气。
他声音低下来,咬字很轻:“枝枝。”
当这个称呼横跨了时光和岁月再次清晰地在耳畔响起时,陶枝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忍不住紧紧蜷在一起。
他语速缓而耐心,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句话就会把她吓跑一样,商量似的说:“我们谈谈,行么。”
陶枝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去:“谈什么。”
“对不起。”江起淮说。
陶枝睫毛颤了颤,指尖死死地掐进掌心。
他只是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她的眼睛就红了。
江起淮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平静而认真:“我没想吓到你,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
他似乎绞尽脑汁也无法在贫瘠的大脑里找出任何语言对她说出任何漂亮的话,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叹息似的说:“我很想你。”
陶枝的眼泪已经砸在了桌面上。
江起淮无法控制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湿漉漉的睫毛,声音低哑而压抑:“枝枝,我每一天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