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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离开(1 / 2)


銮驾来迎,赵琦决定休整两日,再返回长安。

刚与安国公主不欢而散的方镜辞并无异议。

倒是入夜之后,沈季文拎着一壶酒找他喝酒时,打趣道:“就这么走了,你甘心么?”他眉宇间还带着深深的倦色与哀伤,神情却是微微放松的。

安国公主与他争执之事并未避开人耳目,虽然外人不得知他们究竟为何而争吵,但沈季文如今掌握整个燕云城情报消息,自然难逃他耳朵。

方镜辞瞧了他一眼,接过酒壶,斟了两杯酒,才面带微笑、眼含低落道:“不甘心又能如何,殿下正在气头上,不管我如何解释,她也消不了气。”他明知安国公主最为看重大庆,却还是让小皇帝孤身犯险,直接触了她逆鳞,她如何能不气?

别说安国公主会生气,换做是他,只怕把对方挫骨扬灰,都难以解气。

沈季文拿过酒杯,“解决皇帝对安国公主的猜疑,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你为何一定要用这种做法?”引小皇帝到燕云城,看似简单,其中谋划布局,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将?至小皇帝于万劫不复之地。

也难怪安国公主会这般生气。

只是他想不明白,方镜辞素来聪明过人,怎么会想不到更加稳妥的办法?

“稳妥的方法固然好,但是解不了当务之急。”方镜辞指尖轻瞧着杯沿,语气淡淡,“如今靖南反叛,北魏虎视眈眈,南齐局势又未明,大庆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倘若再慢慢解决小皇帝的猜疑之心,只怕届时大庆又是山河沦陷大半。”只怕到那时,安国公主身上的担子会更重。

沈季文倒是毫不在意,“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方镜辞笑出声,“是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庆能有如今的安定和宁,全仰仗安国公主多年来出生入死,为大庆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

然而即便她将整个人都奉献给大庆,换来的依旧不过是小皇帝满满的猜忌,与主和派的敌视。

“所以说,你在急什么?”沈季文望着他,满是疑惑。虽然方镜辞从未说过,但是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无不是稳妥行事,但近来一连串举动早已将?“稳妥”二?字抛之于脑后。

虽然效果意外不错,树立小皇帝在燕云城百姓心中的威望,从源头解决小皇帝再在意燕云城百姓对安国公主的追随崇拜之意。

但隐患也着实不少——

瞧着方镜辞一脸郁卒喝闷酒的模样,便知晓他心中不是没有懊恼。

“你该不会……”他望向方镜辞的眸光满是调侃,“遇见安国公主的事,便按捺不住性子吧?”

仔细想想,方镜辞做事素来算无遗策,甚少有不足之处。仅有的几次,偏偏都是栽在安国公主身上。

方镜辞倒是没有否认,微笑中含着一丝苦涩,“偌大的大庆,行军打仗之事,全部仰仗一个女子,你难道不觉得荒唐么?”

他从未觉得,保家卫国全是男儿的责任,即便是女子,亦能以柔弱之躯,誓死捍卫家国。

但是当整个朝堂无一个可用男儿之时,却只有区区一介女子站出来,平定叛乱,驱除敌寇,成为美谈之时,也注定会变成一个莫大的笑话?。

尤其是所有人都不曾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甚至全天下都在称赞该女子时,就更觉得可笑至极。

太平若能男儿定,何须女子上战场?

沈季文微微叹息一声,为两人各斟一杯酒,“可是安国公主的来历成迷,旁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大庆皇室从未公开过安国公主的身世,世?人也只知安国公主乃是先帝自须臾山带回的公主。大庆皇室对外宣称,安国公主乃是为大庆而生,为平息大庆战火而来,世?人将之奉为传奇神话?,却从未有人想过,安国公主究竟是何人,从未有人探究过,她的生身母亲又是何人?

大庆男儿数以万计,难道还找不出一人率领三军,攘外安内么?更何况当年安国公主受封之时,不过刚刚豆蔻年华,寻常人家的女子这般年纪,还被父母捧在掌心,她却已经跟随着老元帅征战四方,杀敌无数。

所有人都称赞她的战绩、歌颂她的不败,将?她所有的奉献视作理所应当。可抛开这些,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有着天下所有女子都有的憧憬期待。

她身上的谜题太多,母亲是何人?为何在须臾山上?先帝为何独独封一个年幼的女子做安国公主,让她辅佐幼帝?

方镜辞也曾动用手下情报势力去查探,可除了知晓她是先帝自须臾山上领回来的,别的一无所知。

并非没有好奇过,只是处处皆不可查,便只得将?好奇不安按捺下。

“‘安国’二?字,便是安定国家之意。”沈季文望着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先帝为她赐下‘安国’封号,为的便是让她辅佐陛下,使大庆安定和顺。”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之事,偏偏方镜辞像是入了魔怔,瞧不清这些。

方镜辞自嘲一笑,再给自己斟满酒,“我怎么会不知?”可抛开“安国”二?字封号,她又该是何人?

——什么人考虑过这种问题?

她是安国公主,难道便要将?一生都献给大庆,而不能拥有自我么?

沈季文不能理解他的烦闷,因为就连安国公主也从未想过这些。

所有人都将她视之为大庆的救赎,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将?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扛在肩上。

“倘若她是将门之下,倒也情有可原,但……”话?未说完,方镜辞撑着额角又是自嘲一笑。安国公主自己并不在这些,他反倒喧宾夺主,斤斤计较起来。

沈季文瞧着他这幅懊恼模样,突然问道:“你想追查安国公主的来历?”

早些年倒不是没有人好奇过,尽管先帝给出过答案,但明眼人都知晓,这答案漏洞百出。

不过这些年,随着安国公主功绩过高,为大庆尽心尽力,不曾有私心,才渐渐打消这些怀疑之声。

况且,恐怕就连皇帝都说不清安国公主的来历。

方镜辞摇了摇头,“查不到。”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须臾山,被先帝领回来一般,不管怎么追查,都始终什么都探查不到。

沈季文也跟着沉默下来。倘若说如今还有谁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除了小皇帝,想来也就只有方镜辞。

可凭着他对安国公主如此上心的劲头,到如今仍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说明——要么是先帝将?此事隐瞒得太好,要么便是当真什么都查不到。

反倒是方镜辞露出不甚在意的神情,微微笑着:“不过殿下自己也不在意,查不到便查不到了。”

她早已将?大庆视为分内之事,并非查清她身世?来历,她便会抛下这一切。方镜辞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从未动过这些心思。

只是沈季文还是从他嘴上说出的释然之中,瞧出了几分不甘。

但他并未点破。

有些时候,看破不说破,反倒最好。

月色自窗棱无声洒落,倾泻一地。夜风徐徐,清爽而幽凉。

沈季文的目光穿过窗棱,无声落在西南方向。

——那是阿暖所在小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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