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她,声音冷冷的,一点都不像从前和她说话的样子,一字一句道:“宁纯溪,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毫不留情地径直走出,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她一下。
宁纯溪呆站在那里,似乎失去了动作的能力。
他叫了她八年的纯溪姐,后来上初中,开始改口管她叫纯溪,纠正都纠正不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
十分钟后,宁纯溪方按下密码锁,走近自家家门。
宁缺瘫在沙发上,正勾着他好兄弟的肩叙旧,瞥到她进屋,身子往后仰了仰,问道:“姐,你不是和喻哥儿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这么迟才进来?”
喻湛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含蓄微弱得没有人能瞧见。
宁纯溪淡淡然:“下去买了点东西。”
她总不能说自己呆呆站在那,没注意到电梯门自动阖上,被底楼的人按了下行,又来回坐了一圈吧。那太丢脸了,更何况是当着喻湛的面,她绝不承认自己会在无意识中做了那样落尽下风的事。
“噢。”宁缺懒洋洋地应了声,又问道,“买了啥?”
宁纯溪顿了顿,她身上一没有包,二没有拿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去买了东西的样子。抿着唇默了默,死要面子的摸了摸自己口袋,装样子地道:“买了盒口香糖。”
宁缺来了兴趣,在沙发上爬了爬,冲人伸手:“给我来片呗。”
宁纯溪果断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要吃自己买。”
宁缺轻嘁一声:“真小气。”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坐好,又就着电视上在播放的《早安,少年》,和喻湛滔滔不绝地聊天。
一直等宁母来敲门叫吃饭了,宁纯溪还是磨蹭了五分钟,方姗姗来迟地走进餐厅。
饭桌上和乐融融,老爹不停和喻湛拉着话,一个从商以来履历丰富,一个从小兴趣涉猎广泛,导致明明差了一个辈分的人,却依然聊得热络,没有丝毫代沟差距。导致平日话最多的宁缺也没了用武之地,完全听不懂二人的话题,只能蔫蔫埋头扒饭。
基本上来说,只要喻湛在宁家的日子,宁缺全程都要被“别人家孩子的光辉”碾压,毫无地位可言。宁纯溪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小子到底怎么做到数十年如一日地同喻湛称兄道弟的,心里难道不打击膈应的慌吗。
此外,连老妈也时不时夹几筷子菜到喻湛碗里,忧心他最近累瘦了,说什么和缺缺一起追了他的节目,干得漂亮但还是要把身体顾上云云。
这么一看,她和宁缺倒有点同病相怜,坐到餐桌旁了,都没有人看她一眼,乃至关心一句。
默默拿了筷子,给宁缺夹了个鸡腿,这才顾自己吃饭。
那边宁母突然出声道:“纯溪你做姐姐的,别只顾着给缺缺夹,给湛湛也夹一个。”
宁纯溪拿筷子的手一顿,不知为何叛逆上头:“我又不是他姐姐。”
宁缺是全场率先做出不可思议状转头看向自家姐姐的,这句话可听着太不对味了,他从初中起可听过太多次老姐逼迫喻哥儿管她叫姐姐的,这会儿怎么就把关系撇的那么清了呢。
宁母也愣了愣,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说出这么没有礼貌的话,制止道:“纯溪!”
宁纯溪表情没心没肺:“反正您给他夹了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鸡腿。”
说着故意又往宁缺碗里夹了几筷子花椰菜。
宁韩也没想到女儿平日里说话不着调归不着调,有一天会表现出这么尖锐的一面,不过责备的话他是说不出的,随意道了句“这丫头又不知发什么脾气”,便三言两语带开了话题,让场面不那么难堪。
中间宁母也看了宁纯溪一眼,为她突然的小性子感到颇为无奈,但想着饭后再找女儿细聊,便不再出声。
全场看来似乎只有喻湛最为淡定,对宁纯溪的敌意浑然不觉似的,在宁父说话后,还笑着承接过话梢,没事人般侃侃而谈。
很快饭桌上的气氛又欢脱了起来。
只是划了道分界线。
三二开的那种分界线。左右分明。
宁缺扒着饭碗,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家姐姐一眼。
后者自然无比的夹菜、吃饭、喝汤,有条不紊。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姐姐不是爸爸说的在耍脾气,而是在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别人都看不出来,只有他看得到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