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将自己泡在浴桶里,氤氲的水汽弥漫,方才孤行少将水叫进来的时候,店小二特意嘱咐了他们,说对面住着位求医的病患,据说是睡眠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要彻夜难眠,那人本来是要住上房的,可是上房已经被他们先到先得,所以便住在了对面的甲等房,小二想着他们是小夫妻,夜里难眠会有点动静,于是委婉地希望他们二位能体谅一下对门,尽量小点声。
当时欧阳正在内间解钗环,小二和孤行少在外间的对话模模糊糊传了进来,虽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凭借她多年揽观风月的经验还是将对话内容凑出个大概。
孤行少听了那话,辞了小二后便坐在外间良久无话。
欧阳才恍然想起,为什么孤行少带自己来住店,却只开了一间房?白白让人误会了不说,对门的房客也是清奇,居然会拜托店家来打这样的招呼。哪怕是小夫妻,夜里就一定有动静吗?难道不可以是白天有吗?
这会子天光大亮,打招呼不嫌早?
“你快一点,本座要出去一下。”孤行少站在屏风后,看影子似乎还提了剑。
“哦,好。”欧阳道,还没明白他要出门和自己快一点有什么关系,但是手脚已经先一步接收了指令。
欧阳胡乱洗了洗,觉得不管对面房客怎么清奇,反正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于是起身穿好衣衫。
欧阳挽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后探出半张脸来:“我好了,你去吧!”
孤行少挑眉:“你确定是本座去,你不去?”
“我去哪里?”欧阳取过布巾将头发裹起来揉搓。
“钱府。”孤行少道。
“去,去哪里做什么?不是才出来吗?”欧阳停下搓头发的动作。
“毕竟是人命官司,还是去说一声,免得人找上门。”孤行少道。
“什么人找上门?钱府不是……”欧阳纳闷。
“当然是官府的人,”孤行少道,“这会儿估计还扎在钱府看查现场呢。”
对的,出了这样大的事,官府是要过问的。
欧阳问:“既然要说一声,为什么不等见了官再走呢?”
“不是你让本座找个地方给你上药的吗?”孤行少反问。
“啊,我以为……”欧阳恍悟。
“以为什么,以为本座要畏罪潜逃?”孤行少笑问。
欧阳赶紧摇头,每回孤行少笑,都别有目的,欧阳学聪明了,知道他是在岔开话题,才不相信他说的。
“那就走吧,毕竟你也是人证。”孤行少道,率先出门去了。
欧阳也只得握着布巾匆匆跟上——谁让她头发还是湿的。
路过对门房间的时候,欧阳还特意瞟了一眼,大白天的,房门闭锁,内中看不见半丝光点,不知道内中住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喂,我们去了怎么说呢?”欧阳小跑了两步追上孤行少。
“实话实说。”孤行少头也不回地道,却是放慢了脚步,等着小胳膊小腿儿的欧阳追上来。
“啊?什么实话实说?承认你杀人了?”欧阳一路跑下楼梯,追得有些喘,声音不自觉就大了,引得楼下坐客纷纷侧目。
“……”孤行少不语,本还悠哉的步伐却蓦得加快了。
“你等等我……”欧阳追着孤行少出了客栈。
小跑而去的欧阳,一面要抓着湿漉漉的散发,一面又要追孤行少,是以从头到尾没留意到,她方才经过的透不出光线的房门,在她堪堪步下楼阶时从内打开,内中走出位一袭湘妃色的窈窕身影,戴带着长长的帷帽,从头道脚遮得严严实实。
“小姐,您身子不舒服,怎么出来了?”湘妃身影经过客栈柜台,掌柜的殷切打着招呼,给着上房的银两,住着甲等的房,这种财神爷,掌柜的怎么能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