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没有系牢的马儿横冲了过来,在欧阳抬眼的刹那恰巧迎头撞在江沉剑所在的马车上,紧接着马儿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而那正欲下车的“病弱”男人被这一撞狠狠的飞了出去,迅疾的雨中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摔进泥泞的地里,然后就着惯性在地里连翻了几翻,滚得一身锦衣绸服全看不出原貌。
四周顿起的惊呼、喋骂、嘶鸣……
一瞬间如雷贯耳,震得欧阳手足无措的呆楞在原地。看着婢子呼天抢地的赶上去扶起江沉剑,那原本俊郎的面孔糊满了泥渍,总是含笑的星目紧闭,大雨哗哗得冲刷,片刻便洗去泥污现出一张苍白如粉的面孔来,而那身下浑浊的泥水渐渐染上赤色,仿佛面孔上原有的颜色通通付诸了流水……
他说他出任务受了伤,仇家正围追堵截,所以要借自己的手助他渡江,行船去往潭州……
他说他受伤,对,他说过自己受伤,可欧阳却觉得凭他的身手,无论如何不会躲不过一匹失控的畜生。
那必得是伤重了,可得是多重的伤,才能让他连这小小的畜生冲撞都躲不过去?
欧阳一凛,自己之前怎么就觉得他是在装病呢?
看着江沉剑了无生机的面孔,欧阳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仿是惊着了一般,开口的声音僵硬的连自己都听着陌生:“还不快扶少爷进房,赶紧去找郎中!”
欧阳一声断喝惊醒了众人,婢子们扶人的扶人,找大夫的找大夫,剩下的则拥着楚辞入了客栈。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江沉剑安置好,欧阳亲自盯着婢子为他简单清洁伤口,那一袭泥糊糊地锦衣剥下,露出整片血肉模糊的背脊,淋淋腥腥,红黑混裹,浓浓的血腥气弥漫,在这双觉压迫之下,欧阳喉头一翻,觉得有点反胃,赶紧背过身,将内室留给了郎中。
唇边蓄着两撇山羊胡须的郎中在病榻边忙忙碌碌好一阵儿才捏着一张瘦薄的处方笺走到欧阳面前:“这位相公摔落时背先着地,后背大面积擦伤,失血过多,老夫这笺方子补血生肌,修养时后背忌水,伤口结珈前也不要剧烈运动。”
“先生,那他的旧疾……”欧阳欲言又止,本意是想问江沉剑的旧伤如何,结果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硬是配合他之前的装病把话头给改了。
“旧疾乃是沉疴了,老夫不知相公先前用药,实不好下药,诸位还是趁早请原来的郎中看诊为好。”那郎中扯了扯唇边的胡须,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呃?”欧阳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直道这江沉剑的病还真会装啊,旧伤变旧疾,连郎中都被糊弄过去了。
接过药方,欧阳吩咐将郎中好生送走,此时正等在门外的素衣婢子低眉顺首地走了进来,门外隐约还等着什么人。
“小姐,客栈掌柜和肇事马匹的主人过来探望少爷,婢奴已和他们接洽过,对方表示会对少爷的伤势有所补偿。”素衣婢子附在欧阳耳边道。
“人在外面?”恍然明白门外是何人了,“带我去看看!”欧阳语罢,已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