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最近几天开始频繁地下雨,不远处的天边雷声如野兽般嘶吼,一阵接一阵的惊雷震着大地,扰得人心烦躁,根本复习不进去。
陆澈翻了几页书就没了兴致,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惴惴不安着,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硬着头皮看了几页,未果,他索性拿着书,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地上砸,狂风撕扯着树丫。
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暴雨了。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八点。
陆澈去楼下接了杯水,他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儿子下楼,陆城挺惊讶的:“起这么早?”
陆澈点点头算回应,又仰起头,一杯凉水灌下来,连带着胃都感受到几分凉意,心里那种不安感总算消了点儿。
陆城不赞成地看他:“早上别空腹喝凉水,对胃不好。”
“我知道的,没关系。”
陆澈口头应着,又倒了杯凉水,和他爸说了声,慢吞吞地上了楼。
他在房门口站定,门上挂着一串千纸鹤,各种颜色混在一起。
说是千纸鹤,头是扁的,两个翅膀因为折痕太多,压根儿立不起来,那尾巴跟没有似的。
小姑娘总对自己的手工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做的天下第一,送了他和许言一人一串,还硬要给他挂在门上,美名其曰每天看一遍调养身心。
许诺折之前,拍着胸脯打包票:“肯定比店里卖的好看!”
结果折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陆澈看了会儿,嘴角浅浅勾了下,才进了房间。
许诺不知道。
其实只要她在他眼前,就已经很调养身心了。
他坐在软垫上,又看了几页书,心跳骤然加快,莫名的窒息感禁锢着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直直地往下沉。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使他从这种状态解脱出来。
来电人是许言。
电话接通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沉默到他能听到许言那里的雨声,以及,隔着电流传来的,巨大的失落感。
半晌。
“她走了。”许言终于出声。
这个“她”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陆澈终于知道自己从清早延续到现在的不安感是来自何处了。
“挺好的。”他笑了声,“与其在这里每天做噩梦,每日每夜的失眠,现在这样来得更干脆一点。”
那头的许言又沉默了几秒。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一贯没有温度的声音里夹杂着隐隐的自嘲和讽刺,“就偏偏那么巧,事情发生的时候,许诺刚好到了,刚好被她撞到了。”
“其实只要晚几秒,甚至一秒,她都可能不会亲眼看到。”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就不会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陆澈又笑了声。
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我其实没有很喜欢这个妹妹。”许言说,像是在怀念,细数着她的“罪状”,“每次考试,我和你争年纪第一,她都会不遗余力地打击我,说你必然是第一,我算个什么东西。”
“我每次回家,她都要惹点事儿出来,再全把锅扣在我头上,我说她她就哭,她一哭家里其他人就敌视我。”
“还有她折的那个破千纸鹤,真的丑爆了,三岁小孩都折的比她好看,还偏要挂门上天天看。”
陆澈想起门口那串千纸鹤,又笑了声。
说着说着,许言又沉默了。
“但是吧。”他突然说,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很凉,“她真的走了,又觉得,挺不习惯的。少了个人,家里一下空落落的。”
“陆澈。”许言终没崩住,一贯清冷的声音泛着点儿哑,无数的情绪随着这句话破了茧,撕扯着喷涌而出,“你说你喜欢她,那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你明知道许如姣心理已经出现问题,为什么还纵容许诺去看她?”
事发的时候许言不在京城,等他得知这件事,匆忙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了几句,许言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劲儿,声音也低了下来:“我知道错不在你,只要许诺撒个娇你什么都依着她,但作为兄弟,说不怪你是假的。”
“我跟爸妈也商量过了,等她情绪稳定了会回国的,在此期间,我不希望你去打扰她,可以吗。”他用着商量的语气,说得分明是陈述句。
陆澈听到自己又笑了声,压住心中翻涌的疼痛感,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丢到床上,脚步像是有感应,又走到那串千纸鹤前。
虽然折的不怎么样,但胜在是新挂上去的,还可以维持很久。
他伸出手,指尖碰到薄薄的纸张,似乎还残留着小姑娘的温度。
他没来由地眼眶一热,有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滴在地上。
“我会等你的。”
他听到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