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鞋底摩擦着地面,它先是提起了脚跟,然后,是脚尖。
——就像,它正要向着卧室里进去一样!
在白舞鞋再次颤动之前,路仁嘉向后狂退,砸上了门。在他砸上门的瞬间,熟悉的敲击声,再度从门板上传来。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似乎是因为他许久不曾开门,原本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渐渐如狂风暴雨。它狂暴地打在木门上,从最初的询问,变成了用力的撞击。老旧的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像是很快便会承受不住这份重量。
路仁嘉死死抵住门,捂住嘴,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门外的怪物还在撞门,一下、两下……
终于,像是知道房间里没有人一般,门外终于再次响起了软底摩擦地毯的声音。
“窸窣,窸窣窸窣……”
脚步声渐渐远去,路仁嘉从门板上滑落在地。然而,他并不敢就此离开房屋。
谁知道门外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
他搬起椅子,抵住房门,自己则躲在床上,祈祷着白天的来临。被子里的闷热让他不由得地感觉到了窒息。
室外的一切好像都变得平静了下来。只有月光,冷冷地透过窗户,流泻到他的身上。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窗帘。路仁嘉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清凉的空气灌入他的鼻腔,在肺泡逃出生天的同时,这股来路不明的气流,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没有关上阳台的窗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他试探着探出头时,同走廊里相同的“窸窣窸窣”的声音,已经到达了阳台之上。
他走投无路,进退维谷,满怀恐惧,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
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
敲击玻璃的声音,十分清脆,响彻卧室。路仁嘉躲在被子里,在闷热的气息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呼哈。
呼哈。
舞鞋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在房间中打转。“它”先是拉开了衣柜门,接着,拨开了窗帘。
室内终于漆黑一片。舞鞋的主人在室内转了几圈后,终于来到了床边。
路仁嘉躲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张饼,又像是理应和被子融为一体的什么生物。
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身上的被子之上。
“扑通。”
走廊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声,那只冰凉的手就此一停。接着,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听见门被关闭的声音,也因此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之内,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个东西的归来。
可那个东西似乎是真的消失无踪了。路仁嘉却仍然不敢探出头。
或许是空气被消耗光了,他感觉被窝里越发地拥挤、几近窒息。然而,他呼出的空气却不再如之前一般潮湿温热,反而带着一股凉凉的寒意。
……凉凉的寒意。
他低下头,并在自己的被窝里,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是富雷迪。”脸色惨白的女人诡异地笑着,“过来,我们来玩一场追逐游戏……”
“只要睡着就会看见我。”她说,“现在开始,你逃,我追。”
“哈哈哈,咦嘻嘻嘻嘻嘻嘻……”
十分钟后。
“醒醒,喂,醒一醒。”林槐蹲在床边,拍打着路仁嘉的脸。
他没有想到路仁嘉居然这样不禁吓,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路仁嘉应当从房间里逃跑,而他将会挥舞着自己夹在指缝间的八把餐刀追上,将穿着睡衣的路仁嘉其逼迫进锅炉房,和他来一场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并自称“富莱迪·克鲁格”。然而,路仁嘉的反应实在是让他有些寒心。
美丽的古堡、白色的舞鞋、血红的厉鬼、纯黑的噩梦……这本该是一场多么富有艺术性的追逐战,然而在这一刻,却都被这个胆小如鼠的人给毁了!
路仁嘉像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林槐作为一个场面人,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付诸东流,被气得砸了一整个房间的东西。他思虑再三,最终放弃再跟随他,进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在第三层梦境中,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已经被削弱到会被疼哭的程度,等到了第四层……林槐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可能会有怎样的、让他无法接受的反应。
“没办法。”林槐对他说,“你是第一个辜负了我,却没有被我报复的人。等下一次吓人时,我会记得不再搞这么长的前摇的。”
说完,他默念了一句“此处禁止套娃”,离开了对方的梦境。
从路仁嘉的泡泡中退出后,林槐再度置身于气泡的海洋之中。
原本浅黄色的泡泡在他的摧残下,已经呈现出一派深黑。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泡泡,伸出手指戳了戳。
“砰!”
在指尖触及的瞬间,泡泡原地炸裂。与此同时,一个惊恐的少年,也从自己的床上做了起来。
“啊——”
他的惨叫惊醒了他的父母。少年的母亲蹬蹬地打开了对方的卧室灯:“嘉嘉,你怎么了?”
“有鬼!有……红衣的女鬼!富雷迪!富雷迪!”路仁嘉跳了起来,“她……她在我的被窝里……”
“啊?”
“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
路仁嘉一时无语伦次。他的母亲站在一旁,用力地拧起了眉头:“路仁嘉!”
“妈……妈妈!”
“你是不是又看乱七八糟的书了?我早就说了,你才十五岁!少看点脖子以下的书籍!”
“妈……我没……”
林槐对于自己挑起了一场家庭矛盾的事浑然不知。他忙着吓人,于是当即马不停蹄地进入了下一个人的梦境。
一整个晚上,林槐都在诸多梦境中尽职尽责地吓人。在初战失败后,他很快便寻找到了一个相当优秀的吓人方式:对于做梦的男性,他会以女装形态将对方勾引至宾馆,并当着他们的面脱下自己的皮,自称“噩梦使者”富雷迪,追杀其三千米,以达到让对方在梦里C位出殡的效果。
对于女性,林槐略微有些头大。毕竟,他虽然疯狂,但也没有在女性面前脱皮的打算。最终,他省去了脱皮的这一幕,作为补偿,他抄着小刀,尽职尽责地追杀了她们五千米。
一时间,林槐竟然不知道,究竟是女鬼的出现带给她们的恐惧更大,还是在梦中需要跑五千米,所带来的恐惧更大。
梦内与梦外的时间流速差为20:1,每多进入一层梦境,时间流速的转换比例会再乘上一个20。尽管需要完成任务,但林槐并不打算像琴酒这个反派一样尽职尽责。在完成了一百余人的恐吓任务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并感觉到了奇怪的触感。
“奇怪……”他想着,“我的头皮怎么……有点紧?”
这样想着,他抬头,正与给他编了三个小时小辫的楚天舒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楚天舒在极为短暂的呆滞后,露出了笑容。
他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并取而代之地、用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哟,这么早就醒了啊……”
林槐:……
“还没睡够吧?”楚天舒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再多睡一会儿吧,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呢……”
“……”
林槐鄙夷地抿住嘴唇,从地上站起,并走入卫生间。
卫生间里寂静无声。
楚天舒:……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分钟后,一个凉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第一句是“楚天舒”。
第二句是“你死了”。
“给我半个小时,马上给你解开。”楚天舒迅速反应。
他举起双手,靠在墙上,做出任人宰割的模样。林槐瞪了他一会儿,最终,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或许也只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能从林槐头上千头万绪的复杂地形中寻觅出一条解开的通路。林槐盘腿坐在他前面,一边解头发,一边不时道:
“你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嘻嘻
今天5k6的更新,所以推迟了半个小时()
以后如果不是12点半发更新,说明今天的字数不是4k左右,每多1k字,大概多推迟半个小时这样子感谢在2020-02-0600:41:01~2020-02-0701: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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