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前世那支贯穿她胸口的利箭,脸色有些苍白,何遇之当时似乎对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紧接着她就中箭了,这其中必然是有联系的。
可沈宜安想不明白的是,何遇之为什么要杀她?
她只是一个无实权的长公主,且从未参与任何政事,若说他是听了闻人决的命令……
沈宜安摇了摇头,她与闻人决之间没有爱情,但她了解他的性情,即便他真的篡位夺权,也不会对一个女子下杀手,所以前世中箭之后,她仍不相信是闻人决要杀她。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何遇之自己想杀她,可是她回想前世,却不记得哪里得罪过这个人。黑云军的三位将军,都是闻人决一手提拔,他们不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过命的兄弟。
那时沈宜安与闻人决还没有和离,依然算是他的长嫂,何遇之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杀她呢?
“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老何再怎么说也跟随少帅多年了,他哪次在战场上不是身先士卒,漠北的将领不知有多少折在他手上,我真的不信他会与漠北勾结,来刺杀长公主,他那么听您的话,怎会不知道您对长公主……”
邹诚话说了一半,就看见闻人决皱了皱眉,对他示意门口有人。
他回头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顿时明白是长公主在外头,于是连忙改口:“哦,属下忘记少帅失忆了,您可能不记得老何了,不如等他回来,再仔细查问?”
好险,他差点就把少帅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直到门口的人离开,闻人决才说道:“你派人跟着卫昇,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异常举动,再沿着北关到京都的必经之路寻找,把何遇之给我带回来。”
邹诚问道:“那这几日谁跟在您身边合适?”
闻人决想了想,道:“让贺时跟着我,以免他整日在军营中惹事。”
邹诚应了一声,便出门去找贺时了。
沈宜安匆匆离开西厅,回到主屋,坐在美人榻上,脑中仍然不断响起邹诚那番话。
何遇之可能与漠北暗探有勾结,前几日的刺杀或许与他有关。
那么,前世呢?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闻人决投靠漠北,会不会前世那场叛乱也是他做的?
如果那一切闻人决并不知情……
沈宜安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对他抱有期待,会再一次收获失望。
“殿下,您想什么呢?”
沈宜安听到冉姑姑的声音,有些懵然地抬头:“嗯?”
冉姑姑关心道:“您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奴婢叫了好几声,您就跟没听见似的。”
沈宜安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或许是吧。”
“您现在可要去休憩一会儿?”冉姑姑问道。
沈宜安满腹心事,再一次将她的话忽略,怔怔地看向门口。
冉姑姑微微一笑,道:“殿下是在等大都督?方才他有事先走了,让奴婢跟您说一声,请您给狼犬取个名字呢!”
取名字?
沈宜安想起那只狼犬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在太极殿外第一次遇见的闻人决。她叫他将军,起先是含着轻视的,后来他屡建战功,一次次将漠北骑兵驱逐到北关数百里之外,彻底绝了父皇要她前往漠北和亲的心思,她的那声将军,就变成了敬畏。
“就叫它小将军吧。”沈宜安眉眼含笑。
*
深夜,小孟氏裹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脚步匆匆回到棠梨院,堂屋里还亮着灯,钟月荷在门口踱步,显然是在等她。
见小孟氏回来,钟月荷连忙上前,急声问道:“母亲,您这是去哪了?”
小孟氏推开她,冷哼一声:“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你关心我去哪,还不如想想怎么引起你表哥的注意。”
她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满眼的恨铁不成钢,长公主那般冷漠,闻人决也不是个能放下架子的,女儿只需温柔小意去讨好闻人决,但凡男子哪有不吃这一套的,可都这么长时日了,女儿竟然没有一点进展。
若不是她这次接到那个人的消息,赶来的及时,她这个傻女儿此时怕是已经在回扬州的路上了。
一想起这些,小孟氏就来气,她伸手狠狠地戳着钟月荷的额头,咬着牙根道:“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何须如此奔波操劳。”
她晚上去一间茶楼传信给那个人,提及闻人决失忆的消息,那个人派来的人却毫不惊讶。
“主上已经知道这件事。”
小孟氏诧异地问:“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近日你什么都不要做,以免被闻人决察觉,也不要再与我联络。”
小孟氏心慌意乱地回到都督府,她越想越觉得那人神通广大,他在闻人决身边绝对不止埋了她这一个暗线,怪只怪她在扬州欠了一笔赌债,若要偿还的话,把手里所有的铺面卖了都不够抵,这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小孟氏不是没想过将此事告诉她姐姐,可闻人太夫人对银钱十分在意,她知道了只会让她把全副身家用来抵债,最后再假惺惺地让她们母女住到都督府,说出养她们一辈子这种话。
至于闻人决,她是从没想过要向这个外甥求救的,说不清原因,她一见到闻人决,心里就怵得慌,况且他也不管这些杂事,即便求了他,他也只会把她推给闻人太夫人。
万般无奈之下,小孟氏与那个人做了一笔交易,不算通敌叛国,没有违背任何道义,那人让她破坏闻人决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
她还记得那是在先帝赐婚之后,那人找到她,只有一个命令。
“无论你用何种方法,阻止他们在一起。”
小孟氏本就想要自己的女儿做这都督府的女主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那段时日钟月荷回到扬州意志消沉,她多番劝说,才让女儿重新振作,再一次来到都督府,可谁知,女儿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你给我听着,明日开始,你晚上就去敛风院门口守着。”小孟氏又一次戳向钟月荷的头。
钟月荷又惊又怕,道:“可表哥他讨厌我,上次他已经警告过我,我若再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得杀了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