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作旁人,可能会与杨过虚与委蛇,但郭芙向来无此心机,这姑娘便耿直了脖子,用力地将杨过的下巴顶到一边去,倔头倔脑道:“不!你同旁人成了亲,我再不能见你,你也别担心解药的事,你把襄儿还我,我同我妈一起去绝情谷帮你找解药!”
且不提杨过心中如何计较,他听了郭芙这话,蓦地松开了钳制郭芙细腰的手臂,在旁边来回走了几步,猛地回身朝郭芙所在位置冷笑几声,道:“郭大小姐好没道理!怎么旁人都能成亲,偏我杨过不行?”
郭芙猛然被他松开,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后背撞在了古墓冰冷的石壁上,若是以前,她总要出声埋怨杨过,现在倒也忍着不喊疼,听了杨过的话,将脚下的小蛮靴跺得咚咚响,拿出平日的大小姐任性道:“对,就你不行,反正你不能成亲!”
漆黑中倒也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动作,杨过上前几步,敏捷地如同一只猎豹般,将郭芙的手腕钳于掌中,轻轻一拉,郭芙便又撞到杨过的怀里,杨过似是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怒火,道:“郭大小姐未免太仗势欺人无理取闹了,难道我杨过就活该孤零零的一个人吗?”低头贴着郭芙的耳边低低嘶吼道:“你也瞧见独孤前辈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老去,一个人死去,独孤前辈尚且有雕兄埋葬,我呢?你便如此盼着我孤独终老吗?”
郭芙听到他重提独孤山谷里的时光,心中酸痛,泪水潸潸而下,她左手被制,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扣起,如同一枝兰花般伸出,去拂杨过右肩的肩贞穴。
杨过武功与心机较郭芙无不高出数倍,况近来郭芙都在杨过的指点下习武,他便仍不放郭芙的右手腕,出手去擒她的左手,迅如流星一般,将郭芙的两只手腕全握在掌中,轻轻向上一提,郭芙便无计可施。
郭芙双臂被高举过头顶,如同一只被提住耳朵的兔子一般。她伸头想用额头去撞杨过,却也碰不到,怒气冲冲道:“杨过!谁盼着你孤独终老了?你忘恩负义!我爹爹妈妈待你多好,谁盼着你一个人了?”
杨过感觉到她急得在原地蹦跳了几下,手腕虽被钳制,但手掌仍不屈不挠地朝自己的方向挥舞几下,心中好笑道:若我此时松开手,不知道我这脸上要挨芙妹几巴掌……
杨过叹道:“郭伯伯郭伯母待我自然是好,可是……”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我的右臂已断,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残废,是一个遭人耻笑的怪物,除了姑姑,哪里有姑娘肯爱惜我,又肯嫁我,同我一辈子在一起?”杨过说着,凤目里也怔怔地留下两行清泪,他素来自傲,此番话无异是将自己平生最深的伤口猛地再次撕开,鲜血汩汩流淌。
杨过这番话如同冰水一般,将郭芙从头到脚浇得彻骨凉透。郭芙也忘了挣扎,呆呆想到:“我瞧他平时一直安慰我,便以为他不在乎自己断臂的事,没想到……都是我的错!”一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只恨自己一时激愤,误伤了杨过。她便柔声道:“杨哥哥,你又胡思乱想,这个世上断手断脚的人也有,襄阳城里有,我的几个师伯也都是,我瞧并没有人看不起他们……你看我,我就很喜欢和你一起说话一起玩。杨哥哥,谁欺负你了,我帮你讨回公道好不好……”
郭芙正使出平生的小心和温柔安慰杨过,不防黑暗里传来杨过的冷声质问:“郭大小姐同我要好,不过是可怜我而已,难道……郭大小姐肯嫁与我么?”这话如同利箭一般,正中郭芙心底,她只觉心尖一颤,一时呆住。
杨过却将郭芙的手臂向后压去,郭芙痛呼一声,被迫挺胸昂头,在黑暗中与杨过面颊相贴,杨过在郭芙耳边冷笑道:“郭大小姐自来有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怎么会真心待我,如果不是你砍断我一条手臂,心里愧疚,你根本就不会理睬我这个怪物,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