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般,美目睁得大大的,待要高声喊一声“杨过!”,不想杨过先她一步,快手快脚地将她从凭栏边上拉了回来,杨过伸手在薄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做声,忽必烈正往我们这边看。”
郭芙忙用右手将嘴巴悟得严严实实,了然地点了点脑袋。恰在此时,店小二将两人所点的饭菜茶点上齐,两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起饭来。
一时饭酒完毕,郭芙细细地咀嚼这一片琼叶酥,那琼叶酥吃起来有细细碎碎的响声,仿佛江南冬夜里悄然而至的落雪一般,郭芙十分喜爱,她悄悄地探出了小脑袋,向杨过道:“那忽必烈走了……”
杨过也向楼下望去,瞧见三个人从街角的拐弯处转了出来,杨过定睛一看,那三人是一男两女,却也都是自己的老相识。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长身玉立,英挺秀拔,面上沉着与郭靖类似,却比郭靖多了三分清贵之气,不是耶律齐又是哪个?那两名女子,一人容色清秀,身材瘦削,面上颇带忧愁之色,正是完颜萍。另一人则与耶律齐容貌有三分相似,秀丽中犹带稚气,正是耶律齐胞妹耶律燕。这三人都是北方异族之人,容貌与汉人相貌迥异,身量又极高,是以三人虽均着汉人衣衫,在人群中仍然能一眼辨认出。
杨过见这三人面带倦容,缓步慢行,时不时地小声交谈,似在游荡,他心中暗道:“这三人凑到一起倒不奇怪,耶律家遭逢大难,蒙古自然去不得了,想来耶律齐兄妹两人和这完颜萍结伴,一起流落江湖了。”
杨过本想招呼郭芙:“芙妹,你瞧那三人可不是我们的老相识了么?”然话到嘴边,在舌尖打了一个转,又忙咽了下去。他的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瞧那耶律齐虽然身遭家难,但容色威严,沉毅厚重,犹胜昔日,越发得与郭伯伯相类似了,我知我有些浮躁跳脱,和他是不能比的,若是芙妹见了他,心生好感,那可就糟了。何况,还有那完颜萍,我虽对她并无情意,但毕竟,毕竟曾做出些亲密之举,若是一时大意,她当着芙妹的面说了出来……杨过思及此处,暗叫一声不好,万万不能让芙妹与这三人相见!
杨过见郭芙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忙清清嗓子,急急地发问道:“芙妹,我怎么不见你尝这道樱桃毕罗?你应当喜欢才是。”郭芙闻言,颇有些诧异道:“你怎知我没吃,我方才吃了好几口呢!”杨过轻笑一声,殷勤劝道:“你再尝几口,我可是尝着好吃才劝你吃的。”
郭芙打量了一下杨过,见他薄唇翘起,凤眼含笑,总觉得他笑得有些可疑,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樱桃毕罗,雪白的稻米上铺了一层鲜嫩可口的樱桃,红红白白地浮在玉白的碟中,恰似踏雪寻梅,煞是好看。郭芙便依言尝了一口,觉得酸酸甜甜,恰合自己胃口,又多吃了几口。
郭芙见杨过不时地打量着窗外,面上有些焦急。待自己打量他时,他面上又一派坦然,直冲着自己笑,郭芙心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啦?”趁着杨过不防备,忙伸出去小脑袋不住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杨过见耶律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不觉长出了一口气,见郭芙好奇打量,知她看不到耶律齐,倒也不阻拦,他自斟自酌地饮了一口蔷薇露,摇头晃脑道:“我也是白做好人,不过是想让你多吃几口饭而已,没想到大小姐这么不相信我,我知道,你定是嫌我出身卑贱,无父无母,又流落江湖,身无分文……”说着,还用左手捂在了左边的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郭芙只觉得脑袋都大了,每次杨过都是这套说辞,偏又声情并茂,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一般,她忙解释道:“杨哥哥你又乱想,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啦?我不过是向外看了一眼,偏你这么多心……咦?李莫愁?”
杨过忙伸着脖子向外看去,见一头花驴上正坐着一个道姑,那道姑容貌甚美,眉间眼角却隐隐含有煞气,真是小龙女的师姐,自己的师伯——李莫愁。杨过见李莫愁身着黄色的道袍,那道袍的一角却露出红色的锦缎,他觉得甚为眼熟,却一时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
郭芙却早已按捺不住,她纤细的身子一跃而起,想要从凭栏处跳下。没没想到杨过的眼疾手更快,未及她跃上凭栏,便被杨过左臂箍在纤腰处,又抱了下来。杨过忙道:“芙妹,你要去寻李莫愁晦气么?你且慢些,等等我。”郭芙忙甩开杨过,高声道:“我们快拦住李莫愁!她手中是襄儿的披风,那披风上绣着小红马,我决计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