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壮士,您来此辛苦了……”徐掌柜不敢大意,急匆匆地自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个明晃晃的小元宝,想要试探一下两位兵士的口风。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这一茬,魁梧的手臂轻而易举地便隔住了徐掌柜的手,脸色有些不善。
不妙不妙,天要亡我……
山羊胡子的老头内心哀嚎,却也够有义气地没有推出常瑛来,耷拉着肩膀便打算跟着二人走。
他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瞧起来倒有几分可笑,还没待徐掌柜冷静下来说服自己要视死如归之后,一双小手忽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双手虽不大,可手劲却不小,那两个壮汉吃力,便齐齐做了一副凶恶样子回头望去,却没想到对面是一个灵秀纤弱的小姑娘。
常瑛眼中含笑,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那香是我做的,不必为难老人家了。”
兵士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她一阵,显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常姑娘,你乱说什么!”徐掌柜吓破了胆,却不想把这姑娘牵连进来,“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些什么……”
“老头别逞强了。”小姑娘四两拨千斤,“适时县主问你制香的方子,你可是什么都答不出来。”
来人还不知是何意,若是她去还可有周旋的余地,徐掌柜去倒平白带了几分心虚,难免惹得县主不快。
说到底,这老头虽奸猾,却对常家有不小的恩德,哪里有让他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去冒险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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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来使的马车显然比绿芜日日乘坐的那辆精致不少,就连车上的帷幔都精心染织了细密的花样。
持刀的两位武士极有规矩,分列马车两侧,安安稳稳地把人送到了高阳县主府上。
小姑娘身上不见慌乱,淡定地整一整衣衫之后,随着前来接引的老嬷嬷穿堂入院,进了县主起居的西跨院。
那老嬷嬷原本没瞧上眼她这一副粗布衣衫的寒酸样子,但见这姑娘穿梭于雕梁画栋之间而目不斜视,白净的面孔之上端得是一派进退不忧的淡然,态度便也不得不端正了几分。
领得她至花厅前,行了个礼,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常瑛迎着那灿烂的日头抬头上瞧,只见那精雕细琢的榫卯之下挂着“洗濯堂”三字,恰恰与其上飞檐翘起,扑朔欲飞的屋檐相辅相成,别开一番大气舒展的美感。
廊下打帘的小丫头素手轻轻挑开门帘,迎了她进去。
这屋子里外通透,纵深极长,琉璃制成的八宝窗子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一众大小丫头皆埋着头好似鹌鹑,连大气也不敢出。
常瑛静悄悄地把这一切落入眼中,眼观鼻鼻观心地上前垂下眼帘,朝堂上那满头珠翠的女子行了个福礼。
“起吧。”高阳县主声音懒洋洋,倒也没有为难她。
常瑛这才抬头,目光缓缓上移,对上那众星捧月一般的人。
主位上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些许,脸上富丽的飞霞妆描摹地一丝不苟。透过那釉丽的妆面犹可见少女时的惊人美貌,可惜眉心之间那深深的刻痕,让她整个人到底透露出一些岁月蹉跎的痕迹。
“便是你伙同绿芜造假骗本县主?”她这话听不出怒气,反而透露出一股子难得的兴味。
“县主息怒,如意楼并非为名为利。”衣衫素淡的小姑娘音色清晰,不慌不乱,“只是徐掌柜受人胁迫,五旬年纪的人为保家业,特地登门向民女求助,还请您宽宥一二。”
她本就没想着同绿芜擦屁股,就算县主不问,自己日后也必会找绿芜算账。如今高阳县主问起,倒是省了她一番心力。
隔壁小厅之间忽地传出些动静,仍旧是一身绿罗裙的绿芜被两个仆妇拖出来,眼神愤恨地盯着常瑛,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此大胆地捅了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