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知是哭着睡着的。
不像婴儿夜惊的大声啼哭,而是像小兽哭哑了嗓子低吼的声音,断断续续。
厉堇元把她搂在怀里,就像随时在地震一样,她颤抖得很厉害。
牙关打架,手脚发抖。
不得已,他只能双腿夹住她的下肢,双手抱住她的上肢,就像人形绳子那样结结实实地把她五花大绑,这样才能抑制住她的颤抖。
天气已经回暖了,她因为很久没有回来住,床上还铺着厚被,厉堇元热得大汗淋漓,而她始终身若寒冰,就好像他的温暖始终救不了她一样。
到了半夜,贺知知仿佛鬼附身,浑身怪力地挣脱厉堇元,苍白的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容。
她从床上坐起来,朝外面走去。
贺知知以前不梦游,厉堇元和她共度过一些夜晚,没有发现她有这方面的问题。现在出现这种怪癖,可见精神创伤之深。
厉堇元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梦游的人不能被打扰,不然他们很容易被吓死。
所以他没有动,只是一路跟随和观察她要去做什么。
他发现她打开放杂物的壁橱,从里面拿出一把铁锯,然后轻快地往外跑。
走到门口,她似是忘记了有门槛,脚一绊。
厉堇元连忙扑到地上抱住她,当作她的软垫。
她手里的锯子无意识地一拉,厉堇元的腿上就割开一指长的伤口,很深,险些见骨。
他抿着唇,没有喊出声。
反正不要割到她自己就好了。
很快,贺知知爬起来,像是飘着下楼,厉堇元忍痛继续追,因为来不及包扎,一路都滴着血。
公寓外有站岗的士兵,他们看到贺知知深夜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锯子出现,都被这诡异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又见紧跟着出来的厉堇元带着明显的新伤,一个新兵还以为是贺知知刺杀少帅失败逃跑,连忙端起枪对准她。
厉堇元的胸口直接堵在了枪眼上,威胁的眼神瞪着新兵。
新兵连忙惊慌地放下枪:“少……”
厉堇元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楼下几十双眼睛都愕然地看着贺知知的举动,她下楼后,竟然直接拿着锯子,开始锯那棵长到自己窗前的树。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半夜听着格外瘆人。
每个人都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少帅难道要收留一个疯女人?
他在旁边耐心地等候着,目光始终很深情。
大约一个多小时,贺知知成功地锯掉了这棵树,仿佛总算了结一桩心头事,回到楼上。
厉堇元跟着回房间,帮她清理完手上磨出的水泡,这才有空包扎自己的伤口,确定这次她是真的熟睡了,才转身离开。
这一夜的时间,他抓紧把贺知知砍下的那棵树当原材料,加工成一个适合休息的摇椅,摆在客厅里。
贺知知第二日下午才醒来,随即发现窗外令她害怕的树没了,但客厅里多了一个摇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