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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真睁开眼睛,视线一阵明亮,她拿手遮住了半边阳光,缓缓坐起身来。
这一起身,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全然大变样了,竟由记忆前刻的白色里衣换成了如今的淡紫色广绣罗裙。
卜真思想突然空白一片,觉得似乎有什么很诡异的地方。
对了,这崖底,除了师父,百里逸轩和那江花月夜四人,就只有她一人是女子,那身上这衣裳哪里来的,又是谁帮忙换的?
想到这个后怕的结果,卜真扯开被子便快步走出屋外。
大喊,“妈的,谁帮我换的衣服,给我乖乖前来受死!”
几道黑影在眼前一闪,飞快的消失不见,卜真两眼一瞪,发现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依旧在竹林间若隐若现,并没有离开。
正当她要前去,好好质问一番,那人就转过了身,熟悉的身材,熟悉的气场,熟悉的感觉。
“徒儿,想让何人受死,要不要为师帮忙?”
犹如清泉滑过干枯的田间,泠泠声音竟像泉水一样,清幽好听。
卜真保持着一只脚抬起的动作,彻底石化住了,难不成,自己身上这衣裳竟是师父帮忙换的?
不应该啊,他不是她师父么?
卜真脸僵了几分,干笑道:“……哦呵呵……徒儿只是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了梦游症,竟自己换好了衣裳,听说梦游这个病症很恐怖,徒儿怕以后伤及他人,所以正想要找师父帮忙治疗治疗。”
笑,“可徒儿刚才好像非常生气?”
“刚没睡醒,也是在梦游呢,现在看到师父您,我这才清醒过来,”
千寻自竹身上撑起身,回转身来走到卜真近前,并拂开她额前挡住眼睛的刘海,“看来徒儿的这梦游症的确很厉害,不单眼眶乌黑,印堂发青,就连脸色也极度苍白,看来为师要对此好好治疗一番。”
“……”还不都是被你祸害的,整整一晚上都泡在药水里,没有变化成修罗的恐怖模样已经很不错了,“师父,我什么时候睡的?好像我还没有沐浴吧……岂不是会将这衣裳给弄脏啊,对了,师父,这件衣裳哪里来的?”
“徒儿果真是梦游记不清了,就让为师告诉你吧,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
卜真惊叫,“我居然没有被饿死。”
千寻猛的敲了她一记,“糊涂,你当每晚那药汤白泡了么?”
“……”卜真沉默忍痛。就在这时候,感到自己衣襟被拉扯了一下,她扭过头,发现师父的手指停在自己的颈上,然后听到师父说。
“徒儿忘记了么?这几天你在睡梦中,死活拖着为师说你要沐浴。”
吓,这绝对是谎话,绝对绝对是骗人的,打死他,她也不会相信!
“你这衣裳,也是为师帮你换的。”
卜真小心问道:“难不成不是我梦游换的?”好样的。
千寻倾身上前,凑到卜真的耳畔,语气轻缓,却透着一丝丝的森然,“所以,小真想让为师前来受死么?”见卜真不可抑止的打了个颤,他继续道:“梦游症亏得小真说得出来啊,当着为师的面,竟胡乱编造瞎话……”
卜真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怎么捏就怎么捏,既然知道她是说的胡话,还这么调侃对人,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她思量再三,退了一步,强制性直视他的眼睛,心里默念着:没事,眼前就一个萝卜,我就跟一萝卜说话,没事儿。
“既然师父知道我说的是假话,又何必相信,现在又何必拆穿?很好玩儿么?再说了,我说我自己梦游症,也是为了给师父你一个台阶下,一个大男人帮一个女人沐浴穿衣的,成什么样子,你就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么,更何况,你还是我师父!”
“为师不需要台阶,而且,小真你记住,就因为我是你师父,所以师父帮自己徒儿做事,也是应该的,而当徒儿的就不应该质疑当师父的所作所为。”
“你这是在给我洗脑么?”
“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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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开始升高,温度开始急速增高,卜真郁郁寡欢的蹲在自己屋前那台阶上,回想刚才师父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可这里就他们几个人,难不成她还错怪他,其实衣裳并不是他换的?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这到底什么事儿啊,到头来,某人悠闲自得的躺在一张贵妃椅似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而她就落得在这里反复纠结是不是自己的错!
江花月夜从刚才消失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百里逸轩也许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没有去找晦气。
但……太安静了啊喂。
就当卜真心急火燎的想要将千寻从榻上给踹下来的时候,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