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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爽,对不起。】
看了眼时间,整12点。
最近这几天,他好像定了闹钟一样,每天十二点给她发一条短信,内容全都差不多,她只认真读了第一条。
后来,崔欣宇出事了,她再也没认真看过任何人发来的信息。
一直到今天早上,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联赛要开始了,祁嘉述走之前的嘱咐全都紧随其后一股脑涌进来,她才集中看了这几天的短信。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知道了吗,知道她现在变成学校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了吗。
这一句对不起,是安慰吗。
萨爽把手机放回桌上,已经涩得流不出眼泪的眼睛重新湿润,眼泪挤在眼眶里叫嚣着,被她一抬手抹掉了。
也幸好祁嘉述不在,她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幅痛苦狼狈的样子。
事情过去五天了,她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难过,甚至隐隐通过其他人愤恨的眼神,获得了某种难以言明的赎罪感。
是,确实是,是她的错,谁想怪她都可以,那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对不起崔欣宇,就算没人怪她,她也会深深地责怪自己。
她能承受所有的责怪,只是无法承受难过。
——
那是俩人在操场吵完架的第二天,上午大课间,萨爽在走廊遇到了崔欣宇,她本想打个招呼,结果崔欣宇连眼皮都没抬,就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
萨爽只好把抬起来的手放回原位,有些泄气也有些生气地回了教室。
到了下午大课间,她收拾东西要去训练,崔欣宇突然出现在四班后门,萨爽有些欣喜,跑过去跟她打招呼。
崔欣宇冲她笑了一下,笑得有些难看:“萨爽,你再陪我踢一次球吧。”
萨爽很为难,一想起昨天刘老师那个愤怒的模样,她就心有余悸:“下次行吗,这两天训练安排得紧,我要是再请假,比赛的时候就没有上场机会了。”
“你的球是我教你踢的,一开始你连盘带都不会,现在都能去参加比赛了,我陪你踢了两年的球,”崔欣宇突然发狠一样地抓住她胳膊,吼了一句:“你就不能陪我一次吗!”
萨爽一下懵了,继而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使劲抽回自己的胳膊,也吼道:“崔欣宇你是不是有病,早上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跑来说让我陪你,我告诉你,就算我把你当朋友,你也别总拿我当出气筒,我不是那种给人当撒气包的人,你要想好好说话,咱们就好好说,不想说就让开,别拦我的路!”
崔欣宇又来抓她胳膊,这次的力道轻了不少,语气带了央求的意味:“就这最后一次,行吗?”
萨爽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以后多的是时间一起踢球,但是今天,我真的不能再请假了。”
说完,她背着包从崔欣宇身边过去,直接下了楼。
出校门的过程中,左眼皮一直在跳,萨爽烦得不行,伸手使劲在左眼皮上搓了几下。
——
时隔五天,再回想起那天崔欣宇的神情和语气,萨爽难受到不得不将身子蜷缩起来,胸口的紧窒让她呼吸困难。
她止不住地去想,如果当时自己留下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崔欣宇不会跳楼……如果她当时选择留下陪她的话。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向她发出的求救信号,她却视而不见。
——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一点,心脏就像被某种东西拉扯着变了形,痛苦在身体里一点点累积,萨爽能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即将崩坏的临界点,奇怪的是,她居然有些期待那个临界点的到来。
就像身上绑了定时炸弹,倒计时逐渐向零趋近,在那无线趋近于零的时间内,人被绝望包裹着几近窒息……只有时间彻底归零,一切才会得到彻底解脱吧。
萨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摸向水果刀的,只知道手伸出去那一刻,身体好像轻松了一点,就像溺水的人恍惚间摸到了岸的边缘。
很快,马上就能露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