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时,祁嘉述居然拿着口琴从前门进来了。
没有主持人报幕,没有任何预告,他像一个活生生的惊喜一样,站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接下来,我要吹一首《友谊地久天长》。”
台下人齐齐盯着他,表情各异。
班主任胡谦及时收起脸上的惊讶,带头鼓起掌来:“好!”
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想捧祁嘉述的场,各自静静坐在原地,只有秦争鸣举起手来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方阔随后也一脸不情愿地跟着拍了几下手。
秦争鸣鼓完掌,发现萨爽一直没动静,就用胳膊肘碰了碰萨爽。
萨爽身子晃了几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祁嘉述,手放在桌子上没动。
不是说自己不擅长表演节目,不参加集体活动吗,那怎么还是带着装备来了?
骗子!
祁嘉述没戴口罩,流畅清晰的下颌线条把整张脸映衬得更为清俊,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的气场仿佛被什么东西软化,没有了以往那种压迫感。
他把口琴放到嘴边,悠长的调子缓缓从那小小的乐器中流淌出来,周围听众的注意力原本集中在他脸上,后来被乐声感染,一个个地像中了魔似的,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友善表情看向祁嘉述。
萨爽坐在人群中,视线落到祁嘉述低垂的眉眼间,神思忽然就恍惚了。
这两个多月来,她好像还没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端详过祁嘉述。
祁嘉述的眉毛长得很整齐,视线向下时,眼睫会垂成一条温柔的弧线。他的皮肤苍白细腻,就像终年不见阳光一样,这种病态的苍白搭配上常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敬而远之。
她也知道班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甚至一开始她比其他人都还要更不待见他,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慢慢转变了自己的看法。
是,祁嘉述的确不是很好相处,不仅说话不好听,还时常摆臭脸,可她知道,这个人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比谁都灼热的心。
不然他不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一个劲地让她走,也不会看见有小孩跳进了湖里,就二话不说下水救人。
祁嘉述他……不是个坏人。
悠扬婉转的乐声不断飘进耳朵里,萨爽的心渐渐软成了一滩春水,望向祁嘉述的眼神也变得柔情万种。
正当她沉醉其中,差一点就要因为前几天赌气的事而开始自我检讨时,秦争鸣小声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不鼓掌啊,就我跟方阔鼓掌了,好尴尬。”
为什么不鼓掌?
萨爽猛地回过神来,方才酝酿出来的柔软情绪全都顺风跑到了窗外。
鼓掌?
她为什么要为这种龟毛的人鼓掌?
喝他一口水,不对,喝他一口奶都那么小题大做的人,她才不给他鼓掌!
萨爽重新坐直身子,一脸别扭地说:“吹这么难听,我才不要给他鼓掌。”
也不知是曲子到了尾声,还是祁嘉述听到了这句话,悠长的调子很快戛然而止,祁嘉述把口琴从嘴边拿开,眼皮依旧垂着,也没个结束语,就那么站在教室中央。
胡谦本来还摇头晃脑地沉浸在曲子中,这时耳边忽然没了调子,他动作一顿,随后摆正脑袋,清了清嗓子:“真不错!谢谢祁嘉述同学的精彩表演。”
说完主持人的词,胡谦又开始带头鼓掌。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部分听风就是雨的同学因为这首曲子而对祁嘉述倒戈相向,真心实意地为他鼓起掌来,仿佛突然忘记了之前和祁嘉述有关的可怕传说。
萨爽依旧梗着脖子没鼓掌,她还在小肚鸡肠地计较那口奶的事。
祁嘉述看了萨爽一眼,只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他没等掌声结束就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转头看了萨爽一眼。
萨爽还在兀自低头生气,从侧面看,两片紧紧合上的嘴唇若隐若现地鼓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祁嘉述垂下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失落地离开了教室。
热热闹闹的元旦联欢会以祁嘉述高冷离场作为落幕点,两个主持人表情尴尬地念完谢幕词,胡谦站起来老生常谈地讲了几句话,联欢会就算正式结束。
胡谦端着茶杯前脚刚出教室,冯登后脚就把台词本一扔,大喊一声:“放假啦!”
其余同学跟着欢呼起来。
秦争鸣在一片哄闹声中说道:“大家先把自己的桌椅归位,待会儿一起打扫一下教室,学校说这些挂饰不能留到元旦后。”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的人立马作鸟兽散,只剩下几个班委,以及两三个跟班长比较熟的同学没跑路,默默等着班长安排。
秦争鸣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苦笑着对剩下的同学说:“辛苦大家了,待会儿收拾完,我请大家喝饮料。”
萨爽看着一地的瓜子皮,忿忿地说:“吃的时候全都兴致勃勃的,现在要收拾教室了,一个个倒跑得没影儿了。”
秦争鸣一边摆桌子,一边笑着说:“曲终人散嘛,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