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萨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菜:“边吃边说,是看那个同学吗?”
“嗯。”萨爽知道他爸说的“那个同学”是指祁嘉述,抬起眼皮看了她爸一眼:“爸,那个同学不是坏学生,那天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老萨点了点头:“爸知道。要不是医院检查说你没事,爸肯定要收拾那小子。”
萨爽抿了抿嘴,说:“我出门太急,忘跟您说了。”
老萨端起碗来喝了口粥,表情很平静:“爸跟你立过的规矩是啥?”
萨爽举起三根手指:“晚上必须回家,如果不回家必须打电话跟您说一声。”
老萨:“遵守这个规矩就行,其它的不用跟爸解释。早上天冷,你该把我叫起来,我开车送你过去,骑车过去不冷啊?”
听老萨这么说,萨爽终于松了口气,咧开嘴笑起来:“我不是想让您多睡会儿吗,现在还没入冬,早上也没多冷。”
——
祁嘉述端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二老回来。
快四点钟的时候,家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熟悉的声音从门外涌入:“小述!”
安书华和祁峰拎着箱子从门口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周文韬。
萍姐赶紧上前去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箱,祁嘉述也站起身来:“爸,妈。”
安书华上前给了祁嘉述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小述,妈很想你。”
祁嘉述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举动,将头往一旁偏了偏:“妈,我没带口罩。”
安书华的胳膊顿了一下,慢慢松开祁嘉述,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妈一时没注意。”
周文韬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一次,识趣地上前一步说:“峰哥,嫂子,你们刚回来,先和嘉述说说话吧,我就先回医院了,待会还有个会诊。”
祁峰:“我送送你,麻烦你了,还专门去机场接我们。”
萍姐去收拾主卧,客厅只剩下祁嘉述和安书华两个人。
安书华坐到祁嘉述身边,语气中充满自责:“小述,是爸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妈,别说这些了。”祁嘉述看着茶几上的紫砂壶,表情有些不自在。
安书华看着儿子瘦削苍白的侧脸,心里十分难受,清了清嗓子说:“小述,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我们再也不逼你去学校了。你要是想退学……就退吧。妈会从申城理工找几个我跟你爸带过的博士,帮你搞定高中的文化课。到时候再找人把客房改成健身房,这样你就能在家运动了。对了,还有——”
说到后面,安书华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妈,”祁嘉述硬着头皮插了句嘴,“我不准备退学了。”
要是他妈提前一天说这话,他一定会对她的决定心怀感激,可萨爽早上来过医院后……学校已经变成他每天一睁眼就想去的地方。
安书华脸上兴致勃勃的表情一下凝固,有些纳闷地问:“不退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想退学,在家自学吗?”
祁嘉述没找到好的解释理由,只好保持沉默。
安书华看祁嘉述不说话,以为儿子是因为顾及她的感受才选择不退学,将手放到祁嘉述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之前是妈错了,没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这次你受了伤,妈懊悔了一整天,决定以后再也不逼你去学校了。你不需要考虑妈,想退学就退吧,我跟你爸会帮你把剩下的事都安排好。”
祁嘉述嘴角动了动,抬起头看着安书华:“妈,我喜欢现在的新学校,也喜欢……新同学。”
安书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从祁嘉述上幼儿园开始,一直到现在,她还从没听他说过喜欢哪个学校,更没说过喜欢同学。
说起学校,就是俩字——无聊。
说起同学,也是俩字——幼稚。
之前她和祁峰还担心儿子因为开蒙太早,会影响之后的正常生活和交际,后来看他上小学的时候也有玩的不错的同学,就没再操心这件事。
后来祁嘉述出事,没办法再跟同学一起玩,性格变得愈发孤僻,最后连学校也不想去了。
她也考虑过安全问题,对祁嘉述来说,少跟别人来往是最利己利人的做法,可她同时又觉得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光就那么几年,理应跟同龄人一起度过,这段日子一旦过去了就再也没机会重来了。
丈夫祁峰的心情跟她一样矛盾,两个人就只能一边想办法尽快治好儿子,一边劝儿子继续去学校。
从出事开始,祁嘉述跟她提到退学的次数不下数十次,每次她都狠着心拒绝。
直到祁嘉述这次因为受伤进了医院,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虽然是国内顶尖实验室的高级研究员,却不是个好母亲,一直以来都没充分考虑儿子的感受,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儿子的生活。
现在儿子明确说了自己喜欢新学校,喜欢新同学,虽然这种变化有些突然,可她心里还是感动更多,忍不住伸手握住祁嘉述的手:“儿子,只要你喜欢,妈会全力支持你。”
祁嘉述有些别扭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您当心手心有汗。”
安书华两手一下握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情又变得酸涩起来:“儿子,有件事,妈必须实话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