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满脸倦容的护士推着小车从祁嘉述面前经过,车轮擦地的声音打破走廊上的静谧,祁嘉述有些担心地看了萨爽一眼,怕这声音吵醒她的睡眠。
小推车走远后,祁嘉述刚要松一口气,靠在他肩头的萨爽忽然一下坐了起来,闭着眼睛问了一句:“几点了?”
祁嘉述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轻声答:“七点一刻了。”
萨爽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视线慢慢清晰后,她看见走廊里满眼的白色,眼睛猛地完全睁开,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身处何地,就看见了身旁的祁嘉述。
萨爽先是呆楞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表情变得异常尴尬:“我怎么……”
祁嘉述把口罩拉上去,干咳了一声:“那个,走廊有点冷,去病房吧。”
萨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他走了。
进了病房,祁嘉述给萨爽搬过一张凳子:“请坐。”
萨爽感觉屁股有点疼,可能是在外面长椅上坐了太长时间。
她怂怂地看了祁嘉述一眼,从袖子里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病床:“我能坐床上吗?”
祁嘉述很快把被子堆到床尾,给萨爽留出能坐的地方:“坐吧。”
他自己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萨爽坐在病床上揉了揉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蓬头垢面,赶紧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两手拽着拉绳把帽口收紧,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来。
看着她滑稽的动作,祁嘉述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想起萨爽来这里的原因,笑容逐渐变得僵硬:“你怎么……来这里了?”
萨爽想起正事,挺直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看着祁嘉述的眼睛,郑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嘉述把口罩拉到下巴上,弯了弯嘴角,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普通人。”
萨爽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依旧不放过他:“你别骗我了,实话告诉我吧,你是变异人,对吗?”
这个距离很危险,可他却不想把口罩重新拉上去。
祁嘉述嘴角弯出一个更深的弧度,眼里依旧没有一丝笑意:“对,所以你现在很危险,离我太近了。”
萨爽没有如他所想一样往后躲,依旧维持着搭住他肩膀的动作一动不动。
祁嘉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口罩重新拉上去了。
“我不信。”萨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祁嘉述笑出声来:“不是你自己说的,实话就是我是变异人吗,我承认了,你怎么又不信了。”
萨爽表情很严肃:“我说的不信是指我不相信我现在很危险。既然周五下午我没出事,那现在,我也不会有事。”
祁嘉述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黑漆漆的瞳仁轻微晃了几下:“你想说什么?”
“我看过很多这种电影,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可能很危险,不能暴露给别人,”萨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所以我不会多问,我也怕知道太多了对我自己不好,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一连三个“所以”,祁嘉述忍不住再次笑起来:“你想问什么?”
萨爽深吸一口气,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凑到祁嘉述脸前,小声问:“你没伤害我,那你是不是也不会伤害其他人?”
祁嘉述此时很想撒个慌,可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萨爽一下急了,“你不是宁愿把亭子砸了,也没动我一根手指头吗,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啊,只要你不想伤害他们,你就不会伤害他们,对吗?”
祁嘉述低下头,慢慢摇了摇头。
虽然周文韬说他这次是凭借强烈的意志克制了身体反应,才没伤害萨爽,可他无法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拥有那么强烈的意志。
在他心里,萨爽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知道萨爽在给他机会,可他不能骗她。
萨爽看他只摇头,不说话,心里越发着急,直接伸手托住他的两腮,将他的头抬起来面对自己,认真地说:“祁嘉述,你告诉我,你可以做到不伤害其他人,对吗?”
萨爽的语气中几乎带了恳求的意味。
她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也是没底的,可她想让祁嘉述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她才能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祁嘉述伸手抓住她的手背,慢慢把她的手放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萨爽一下泄了气,肩膀重重地落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灰败起来:“可是你明明没有伤害我。”
她语气中的失望很明显,祁嘉述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
他看着萨爽低垂的眼睫,恍惚感觉最后的机会正在缓缓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