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虽有长江天险作为依托,但荆扬两州交界,总有一些地方是接壤的。
这些地方,就成了双方陈兵镇守的重地。
这也不?出奇,像这些地方,离得近了,虽然分属两州,但底下的百姓多少?都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
现在盘查得严密了些,却也没有完全禁绝双方来往。
荆州是宣布自立了,但又不?是想成为孤岛,自闭起来自个玩。只要接壤的几?州不?禁绝来往,他?们干嘛要自我禁锢?
关卡虽是设了,但现在大家不是还没打起来嘛,底下的人顶多就是有些担忧,至于说敌视什?么的,那是没有的。
甚至连两边的士卒们在当值时,闲极无聊了,都能一起唠个嗑醒醒神。
春日暖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将人也晒得懒洋洋的。
在两州接壤交界要紧地方,一些临时加设的关卡处,连飘扬的旗帜,都泛着一股子懒洋洋慢悠悠的劲。
距离关卡不远久的茶摊上,零散地坐了几?个人,津津有味地说着些八卦。
自然是绕不?开最近的热门话题,辅国郡主遇刺,到底是谁干的?
这个话题热度居高不?下,嫌疑人也五花八门。
什?么监军大人,帝君授意这些,都是旧闻了。
最新的小道消息是:
“定是那些有反心的人干的!哼!他?们以为暗中杀了郡主,造起反来,就无人能拦了吗?!”
“这么说来,岂不?是对面那些人嫌疑最大?”
“八成是他们!否则郡主一直以来好好的,怎么荆州一自立,后脚就有人刺杀郡主?估摸着是怕郡主打过来踏平了荆州!”
有人怯怯地说了句大实话:“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确实是上面那位授意,事后为了遮掩,想要安到荆州身上?”
立时就有人拍桌:“你是哪边的!还替他们开脱!”
几?人越说越气愤,声音也越说越大。
荆扬两州守着关卡的兵丁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
扬州这边的兵丁士卒不?耐烦地喊了句:“说话就说话啊,打起来就捆了你们关起来!”
茶摊上的几?人齐齐熄了声,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官爷莫怪,兄弟几?个,就是聊到郡主遇刺一事,心里一时悲愤!”
方才凶神恶煞喊话的兵丁脸色便缓和了些,挥了挥手:“好了,注意着点。”
说完又回身过来,跟守关卡的兄弟们一些喝几?口热水,啃几?口馍馍。
这里原本是荒地旷野,双方连营房都是临时赶建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去。
只不过设的关卡,来往的人群通行就变慢了,尤其是当有商队进出时。
时间久了,附近村落里,就有一些机灵的人家,在离得不?远的地方,摆了个歇脚喝水的茶摊。
兵丁们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一边用馍馍磨牙,一边闲嗑牙。
微风伴着暖阳,吹得人昏昏欲睡。
因着方才有人提起了郡主遇刺一事,这一处关卡负责的小头头便不太痛快,沉了脸色。
底下的人知道他?是一直跟着郡主的,从当时的世子府兵,到跟着去了三城,郡主回来大夏时,又跟着一起回来了。
相当的忠心耿耿了!
便纷纷过来劝他?:“头,郡主平安无事,已是大幸。”
小头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一群憨憨,长叹一声。
低声道:“我只是为郡主不?平!”
他?带着点怀念唏嘘道:“你们不懂,郡主在三城时,是能作主的,军中缺什?么要什?么,顾姑娘都能爽快给过来,只需要郡主好好练兵就行,从不猜忌,毫无疑虑。你们说,这还不?够好吗?”
士卒们纷纷点头。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们这些当兵的,月月有饷银,日日能吃饱,还有肉吃!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壮实?”
士卒们就沉默了。
“你这就吹过头了吧?还月月有饷银,顿顿能吃饱,还给肉吃呢?!咱们当兵的,谁不?知道谁呢?!”
小头头急了,愤愤道:“你们可别不信!三城的君上说的,咱们当兵的,做的是保家卫境的事,若无儿郎们在前线拼杀,就没有后方百姓安居乐业。咱们拿命来拼,自然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
士卒们愈发地沉默了。
但这一回的沉默,跟刚才不?同。这一回沉默中,还带了动容。
是啊,他?们干的是保家卫境的事,提着脑袋在前线拼杀,可是在这里,却依然低人一等?。
人人提起兵家子,语气都是轻贱鄙视的。
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粗鲁不?文,一言不?合就要揍人,祸害乡邻的人。地位嘛,也就是只比地痞流氓强上一线罢了。
却没料到,在三城,会这么受优待。
有人小声道:“三城这么好,那头儿你干嘛还回来啊?”
在哪当兵不是当呢?至少在三城,还将他?们当成人来看待的。
小头头表情一窒。
立时就有不?怕事的人嘻嘻哈哈的,指着他?起哄道:“莫不是哄人的吧?!”
不?然的话他?们可就太嫉妒了!
小头头作势要打他?们:“兔崽子!爷至于哄你们吗?!你们不懂,郡主对我们有恩,命都是她给的,她被逼着回来,男儿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我们受了郡主的恩惠,总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回来,受人闲气吧?带着我们回来,总能给郡主撑撑腰。”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
稍顷,有人反应过来,“啊”地一声喊出来:“郡主是被威逼回来的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慌忙又压低了声音,讪讪道:“这不?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嘛,说什么的都有。听人说,郡主原来不想回来。”
他?指了指天:“后来是拿她亲娘,就是什么长公主,要胁她,才不?得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