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夏帝君来说,景和十年,真是一个倒霉透了的年份。
手底下的臣子,狼子野心一个一个显了出来。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了一个扬州,平定了,又反了一个荆州。
由此带来连锁反应,各州刺史,一个又一个的封疆大臣,像是集齐约好了一般,一边上表大义凛然地劝他立储,一边哭穷,哀诉民生?多?艰,今年无税可运送帝京,供养朝廷。
说得好听,其实本质不都一样吗?就是想割据自立!
扬州平定下来,本来算是个好消息的。可是这是萧定瑜领兵平定?的,这?就让帝君心里不太痛快。
再加上萧定瑜当时作主,免了扬州一年税赋,第二年税赋减半,以便百姓休养生息。
这?下帝君可就半点欢喜也欠奉了。
虽说事先面上给了她极大权柄,允她扬州事务一言以决,可先斩后奏。可是你先是杀了大批官吏,然后直接宣布减免税赋,发还田地,民心你?收了,功你?邀了,但是朝廷可没捞着半分好处!
听闻如今扬州几乎户户给她立生?祠,对她感恩戴德的,可曾想过这?些人都是朕的子民百姓?!
再这?样下去,扬州百姓,是不是只知萧定瑜,不知帝君了?
他忽然就恐惧起来。
靖北王府,一百余年来,早就将北境搞得只知靖北王不知帝君了,如?果再白送一个扬州,这?天下,还会是他的天下吗?
心生?恐惧,就会出昏招。
他左看阿成徒弟递回来的密折,上面言简意赅地一一如?实记录了扬州平乱的事宜。
右瞅萧定瑜平定扬州之乱后递上的奏本,上面还附有一份名单,包括了有功之臣以及该杀之人。在折子上,她也特别做了说明:
“事急从权,许多要紧职缺臣令人暂代。”
也附了名单,详细说明了灾前这?些人各在什么职位,立了哪些功,顶上的是哪些职缺。
那上面一个个人名,似乎都变形扭曲,变成了无数把刺向他心窝的刀剑!
这?些!定?都是萧定瑜拉拢好的人!
统统都该死!
他面目霎时狰狞起来,他绝不会让扬州落在这些人手上的!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打算要重选得力官员,去接手扬州。
结果第二日早朝上微露口风,权位动人心,自然有人想趁机安插自己人的。
扬州刺史,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定?是要被贬官去职的,这?个位置,自然是落在自己人手里来得好!
也有如?姚晃一般的几位老成谋国的大臣,苦劝帝君。
“陛下,扬州初定?,荆州自立,若是要拿下荆州,如?今扬州是一动不如?一静。更何况辅国郡主所拟定?的暂代职缺的官员,目前来看表现也可圈可点,与辅国郡主配合也颇为顺畅。不如?就让他们暂代,或是补一份正式任命,过?个一两年,拿下荆州再议?”
帝君听着听着,脸色糟糕透了。
难不成离了萧定瑜,荆州就完了吗?
“陛下,如?今形势,何?尝不是因扬州叛乱迟迟未能平定?,有损朝廷声威,而令乱臣贼子心思浮动所致?”有老臣出列,痛心疾首地道:“荆州之事,断不能重蹈覆辙,可令辅国郡主整兵,速速拿下荆州,以震慑各方!”
帝君不置可否。
全力支援,这?岂不是将自己的命脉交到萧定瑜手上?
有人揣摸君心,自然是知道帝君是不肯的。
不由得笑着道:“马大人就是爱危言耸听,辅国郡主再能干,不过?一女子尔,我大夏人才济济,将才比比皆是,不如?将辅国郡主宣召回京,另择将才过?去镇守扬州,劝一劝荆州不要跟陛下离心,否则岂有好果子吃?”
马大人怒目圆瞪,这?些祸国殃民的好杀才!
“什么将才比比皆是,随便挑一个也能平定?扬州?你?是瞎了吗!若真如?你?所言,为何扬州至今方才平息?!”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大臣面色一僵,讷讷不能言。
喷退了只会嘴炮,溜须拍马同僚,马大人又一脸刚正地劝谏帝君:“陛下,荆州绝不是能好言劝服的,对这等?乱臣贼子,朝廷也断不能退这?一步!”
他疾行两步,向帝君行了一个大礼,重重叩首:“这?一步,要是退了,大夏就要乱了啊!”
一个扬州,流民叛乱,前后征讨了近两年,最后还是以安顺长公主为质,胁逼得现辅国郡主前靖北王世子萧定瑜回归大夏,领军平定。
现在人马均在扬州,就当是扬州未曾平定?一般,全力支援其粮草军备,令她一鼓作气,踏平荆州。
若是速战速决,震慑住蠢蠢欲动的各方,这?一个个的,还敢明里暗里劝帝君禅位,拒不往帝京运送一年税赋吗?
帝君已是怒到极点!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马大人好不识趣,字字扎他心,句句戳痛处!
这?老匹夫,恨不能一刀劈了他!
怒归怒,气归气,帝君在朝堂上争论了好几天之后,还是被姚晃这?一班耿直之臣劝住了,大笔一挥,批复同意了萧定瑜此前的安排。
但是说到让萧定瑜全权负责平定?荆州事宜,朝廷全力支持这?一点,却不肯相让。
他不知道会不会如?马大人所言,荆州之事,只能打下,不能是谈下,否则开了个坏头,大家随便自立都没惩罚甚至还有奖赏,难保其他地方不会有样学样,大夏之乱由此起。
但是他害怕,真让萧定瑜平定荆州,天下,可能就不再是他的天下。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一边派人想要将安顺长公主从摘星院接回帝京,重新安置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以牵制萧定瑜。
一边安排人手,悄然前往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