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顾奚正腻在姬蘅这里?呢,就有下人通禀:“姜副官求见,说是汇报一下明日行程安排。”
顾奚歪过头来看着姬蘅,无声询问。
怎么不是姬家的人来安排,反而?是姜家的人?
姬蘅也没避讳,悄声跟她说了:“这是姜家旁支的郎君,只不过是家道中落,但本人颇具才干,才给姜钰作了副官。姜家将事情全权交托于他,毕竟是到边境呢,我家里就默许了路上由他主事。”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这位副官每天晚上用过晚膳之后,都会恪守规矩,过来向她汇报一遍,顺便说下明日的安排,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其他安排和要求。
做足了将她视为当家主母的态度。
既然人家要来回事,顾奚自然就避了出去。
这是在驿站,又不是在家中,能够让里面出来的人跟外面等着回?事的人不碰面。
顾奚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这位姜副官。对方特别守礼地退避到一边,微微弯腰,低垂下头,让她先行。
顾奚瞥过去一眼,只是微微颔首,侧身而?过。
一路上,这位姜副官表现得可圈可点,进退有度,调派人手,行程安排,路上食宿,赶路时前后如何列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既有世家子的骄矜,也有行伍之人的武勇侠气,更有为人副手的面面俱到体贴周全。
两个护卫旁敲侧击,跟他们的人套近乎,不动声色地套话,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似乎是真的。
完全的无懈可击。
他们甚至有点儿怀疑,是不是顾姑娘过于多虑了。
顾奚因为经常跟姬蘅厮混在一起,反而?看出点儿端睨来。
这人绝对不像是长久屈居人下的。
一个人的出身气度是很难伪装,即使他足够谨慎,有某些细节上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就像是他每天禀报,看似是等着姬蘅决断,实?际上根本没有给姬蘅做选择的余地。
顾奚曾经试探过一次,借口有事多停留了一日。姬蘅想都不想,吩咐说这几?日晓行夜宿,大家太辛苦了,仅当是放假,让大家好好睡个懒觉,休整一天再出发。
别以为她每天坐在马车里就不累了,累得够呛的好吗?
结果这位姜副官就有理有节地将姬蘅劝下了。
什么?他们这一行人辎重?多,行进速度本来就不快,现在都是顾姑娘一行迁就着他们的速度。他们即使明天照常赶路,顾姑娘一行估摸着一天两天就追上来了,根本不需要特地停下来等。
还?有长途跋涉是很累人,但现在大家都慢慢习惯这一节奏了,贸然停下休整一天,后面就又需要花好几?天时间来调整适应的,倒不如一直保持着这个行进速度呢!
最后是,顾姑娘她们巡查产业,行程宽松,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可是他们不是啊!郎君的伤如今不知道是何情况,路上还?是能赶就赶一赶吧?
姬蘅被成功地说服了,觉得他所虑极是。
顾奚心里?就有数了。
两人短暂分?开三?天之后,又重?新汇合了。
路上也遇到几次袭击,多是流民组成的山匪之类,不成气侯。
一行人拖拖拉拉地走了将近一个月,在即将进入幽州时,护卫悄声来禀:“顾姑娘,世子在幽州,只是不欲声张,让你悄悄过去见一面。”
顾奚心想,萧定瑜有什么?好见的?
边境大战在即,居然还跑到幽州来,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闲得慌专程来给她送钱吗?
“既然是乔装而?来,想必是另有要事,就不见了吧?以免误事。”
护卫脸上的惊讶之色压都压不住。
你们不是感情甚笃恩恩爱爱的吗?翻过年去就要成亲了,世子爷巴巴的派人来请,你都不肯去见?
转念一想,顾姑娘这是怕误了世子爷的要事呢,这是想见而?不好意思见吧?
不由得苦口婆心劝道:“世子特意派人递了信,可见是不碍事的。”
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在诉说:世子如此费心,巴巴地想见一面,好可怜的,姑娘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虽然顾奚觉得萧定瑜这个时候不好好备战,跑到幽州来这个事情奇奇怪怪的,但是不见是不可能的。
那个家伙脑回?路与众不同,万一拒绝了,她犯起二来,不晓得要搞出什么?阵仗来呢!能干得出来大过年的,顶风冒雪不远千里?,气鼓鼓地摸到山寨里找她麻烦的人,还?能指望她会有正常人的顾虑和反应吗?
她一点儿都不想成为被人口诛笔伐的,所谓红颜祸水。
摸不准萧定瑜会发什么?神经,顾奚自然也不好对姬蘅说几天后再见这种话,就郑重?告别了一下。
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适应调整,姬蘅整个人的心态都得到了升华。
谁能顶得住顾奚三?十天不重?复地劝呢?
什么?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既然已经计划安排好以后的美好生活,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达成啊。
以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前面难看的事情你先开了头,就别指望我能忍下这委屈,等着我的十五吧!
诸如此类。
洗脑功力?极强。
她现在已经心如止水。
什么?惶恐啊不安啊,那是什么??
不认得。
所以顾奚过来郑重?告别的时候,她还挺淡然的,反正很快就又能再见。
.
“听说你不想见我?”萧定瑜似笑非笑地看着施施然走进来的顾奚,酸溜溜地道:“就这么?舍不得姬蘅啊?是不是想要一路送她到峪关?也没见你对我有这么?好。”
对于她这种乱吃飞醋的行为,顾奚不置可否,淡定地落座:“这不是怕误了你要事么??”
“嗯,怕误了要事?到底是怕误了我的要事,还?是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