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只要不瞎,都能看得清楚的。
偏偏来人似乎就是瞎了。马蹄声渐行渐近,她迎着刺目的阳光,眯着眼,往第二关的方向张望。
玄衣黑马,骑手俊美,黑马神骏,跑起来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瞬息间就从她面前蹿了过去。
顾奚抿了抿嘴,嗯,看来确实是瞎了。她抬起手,果断地拉下了那根命运之绳。
很快地,不远处就相继传来“砰”、“嘭”、“呸”的声音,伴着马嘶叫的“咴咴”声,以及马蹄踏地的清脆“得得”声。
光凭声音,她就能脑补一出精彩的戏码。
拒马禁止通行的机关启动,横在路上,任你是多神骏的马,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否则都得给她调头回来。
按这人的速度,及时勒马,勒是勒得住的,但人会不会飞出去就说不准了。嗯,听声音,那肯定是飞出去了,然后硬生生地挨了一下撞,才落的地。
只是,听那气急败坏精神气十足“呸”的一声,小伤免不了,大伤肯定是没有的。
她就说嘛,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在摘星院里纵马呢?
方才迅疾如风,瞬间掠过她的人,果然慢悠悠地调头回来了。紧绷着脸,下颌收紧,眼里闪烁着怒意,盯着悠然安坐的顾奚,轻甩了下手中马鞭,响亮的“啪”的一声,指着她含怒发问:“是你?”
这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很是笃定。
这四周现在就他们两人,那根牵动机关的命运之绳还在顾奚的身侧飘荡着呢,不是她难道是鬼不成?!
在美人儿暴怒质问中,顾奚不以为忤,指了指树上插着的小旗子,轻声软语的,特别温文有礼,一板一眼地道:“需要答题才能过关。”
她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光明正大地欣赏着眼前人的美色。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削瘦青涩,莫辨雌雄的精致风流,风尘仆仆的样子消减了两分颜色,但仍不掩其俊美。
好看是好看的,可惜年纪轻轻就瞎了,那么大的字都看不见。
萧定瑜都要气笑了,带了几分不耐烦,目光阴鸷地看她:“你不认得我?”
你是银子么,人人都要认得你?顾奚心下腹诽,谨慎地琢磨了下,这大概是哪家日天日地的权贵子弟,总是会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迷之自信。
她趁机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萧定瑜一番,半晌,才嘴角含笑,光风霁月地回道:“素未谋面。”
直白点说,就是不认识你是哪根葱!
萧定瑜微眯起眼,语气不善:“你在骂我?”
顾奚满脸无辜地看她,举起手,一根一根地竖起,一本正经地道:“没有,我只说了四个字。”
腹诽算骂么?当然不能算啊!
萧定瑜不屑之极:“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全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怂货!
顾奚面色冷了下来:“像你这样目中无人,权当自己瞎了的人,我倒是少见。”她指着那面树上尽职尽责随风摆动的小旗子:“入院考核,非答题通关不可过,听得懂吗?”
远远看来,少年骄矜俊美,少女清丽无匹,两人深情对视,此情此景,美如画。
实际上,两人一个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神情不耐掂着马鞭,一个安坐于树下,微仰着脸,淡然自若面色清冷不假辞色。
隐隐然若对峙。
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萧定瑜眼神凌厉,方才反应够快,腾空而起后,一脚蹬在大型拒马上,才能稳稳落地。要不是身手够好,岂不是要狠狠摔个跟头?
将她搞得这么狼狈,还牙尖嘴利羞辱于她,岂能轻饶?!
她萧定瑜可不是只知仗口舌之利的人,恰恰相反,她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的!
她抬手甩鞭,马鞭堪堪甩到顾奚面前,顾奚脚尖用力蹬地,轻跃而起,飘飘欲仙向后疾退两步,微微后仰,侧过脸,鞭尾带出的劲气掀动了她耳畔的发丝。
在她闪避的同时,萧定瑜手中的马鞭绕回来,勒住那根命运之绳,两相缠绕下,用力一拉。因着奸计得逞胜利在望,她嗤笑一声,满是不屑地道:“不过如此!”
随着“砰”的一声,在第二关往第三关来的路上,新的拒马又落下一个,两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现在好了,不仅去路被堵,来路也堵住了。
当场被自己打脸的萧定瑜,神情变幻,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脸色之难看,简直令顾奚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