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确实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年轻漂亮,就看她那个精神状态,怎么也无法跟生过两个孩子并且丈夫早逝的寡妇联系到一起。
前两次李令姝见她,一次是忙乱的大婚,一次是昏暗的皇帝寝宫,无论哪一次李令姝都没有抬头看她。
这一次,可算是让她看到这个传说中的萧太后了。
果然令人惊艳。
太后看李令姝站在那发呆,心里不喜,面上却还是道:“好孩子,快过来。”
李令姝这才回过神,佯装慌张地行过礼,低着头走到太后跟前。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太后就指了指身边的主坐:“坐下说话吧,哀家也许久没见你,可是病好了?”
李令姝忙冲她再次行礼,这才浅浅坐下,小声说:“回禀太后娘娘,臣妾的病已经大好,谢太后娘娘关怀。”
太后就欣慰地笑:“那就好,那就好。”
李令姝就低着头,也不吭声。
副座上其实一直坐了个略微有些富态的命妇,李令姝进来时就瞧见她了,刚才跟太后见礼的时候,这位夫人也跟她见了礼,不过太后并未介绍。
现在寒暄完了,太后才说:“这位是一品诰命夫人,辅政大臣冯昆的夫人。”
这位首辅夫人就慢条斯理起身,冲李令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从她的音调里,李令姝感受到了很明显的鄙薄。
李令姝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仓皇地点点头:“免礼,平身。”
她原本就是这么个性格,再加上宫中派过去教导她的管事嬷嬷并未用心,因此宫规礼仪她依旧不怎么熟练。
她私底下是跟苏果学过的,但现在却不能轻易使出来。
这么样是最安稳不过的。
果然,她开口之后,就听到首辅夫人极小声地“嗤”了一句。
李令姝垂下眼眸,假装自己没听见,而太后却开了口:“如今陛下重病,前朝政事多要仰赖首辅大人,听闻首辅大人日日殚精竭虑,很是辛劳。”
首辅夫人就笑说:“娘娘谬赞,能为太后、陛下分忧,是外子的福气,必要夙兴夜寐,方能报效太后、陛下的提拔。”
李令姝心里就明白了,如今这位冯首辅,肯定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
太后听到她的话,也淡淡笑了:“首辅大人一心为国,令人感动。”
她们这一吹捧,就吹捧了小一刻,李令姝就坐在边上,低头老老实实吃茶,仿佛什么都没听懂。
等寒暄得差不多了,首辅夫人话锋一转,终于说起正事来。
李令姝就只听她问:“听闻陛下近来身体好了一些,是否康复有望?”
说起陛下,李令姝就支起耳朵,听得更认真了。
太后就叹了口气:“皇儿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就是得仔细养着,可不能分神操心。”
这意思,就是说首辅还能主政好一段时候。
首辅夫人心里高兴,面上却都是忧思:“陛下如此年轻,素来身体康健,怎么就这么突然得了重病,娘娘可是问过钦天监的人,看看是否有什么冲撞?”
太后就顿了顿:“钦天监只算天时,哪里能算出这许多来,不过皇儿这般突然重病,哀家的心也跟着一直悬着。”
一说起这个,李令姝就抿了抿嘴唇,明白太后这是用的什么把戏了。
先抑后扬,剑走偏锋。先把她狠狠吓唬一顿,然后再提其他事,以李令姝这般胆小,一定会乖乖答应。
李令姝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有点想笑,心说太后娘娘还是对她这个皇后身份有些许顾及的,到底不能轻易就把她怎么着。
心里安稳,李令姝就不着急了,见赤珠呈了茶上来,便端起来抿了一口。
很香,也很纯。
跟她平日喝的祁红完全不同,回甘带着浓浓的柑橘香味,一看就不是俗物。
于是太后跟首辅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么调动了半天情绪,转头看李令姝在那安静喝茶,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她们说什么。
太后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淡淡的,但说话语气就比较重了。
“皇后,哀家问你话呢,”太后说,“你意下如何?”
李令姝其实听到太后刚才说什么,不过这会儿她却可以装装傻:“太后娘娘是吩咐臣妾去看望陛下?臣妾下午就去。”
太后:“……”
她根本没说这话,这傻皇后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首辅夫人的面,她却不能做出恶婆婆的姿态,只能说:“你一直在南华殿给陛下诵经祈福,心意是好的,可也不能不去照顾陛下,还是应当偶尔去乾元宫走一走。”
李令姝立即起身:“是,太后娘娘箴言,臣妾铭记于心。”
太后扫了她一眼,右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
咚咚、咚咚。
首辅夫人立即会意,对李令姝道:“皇后娘娘,陛下重病,宫中事情繁多,都要娘娘一人打理,娘娘日常定很辛苦。”
李令姝赶紧说:“本宫对这些都不甚明白,全赖太后娘娘悉心教导,辛苦的是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