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陆珩之开?了车内的暖气,把椅子放平。
“嗯。”秦蔓抓了抓风衣的领子,盖到鼻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全身。
紧接着虚弱的声音,隔着风衣传出来?:“你刚才,误会她了。确实是那服务生撞到我。”
陆珩之动作?很轻,拨开?挡住她眼睛的青丝:“那她也逼你吃东西了。”
秦蔓不想因为?她两兄妹吵起来?,谭京莉只是娇纵了点,本性还是好的,刚才因为?她也急哭了:“她不知道?我会这么大反应。”
陆珩之现在不想聊到这疯丫头,换了个话题:“我也想问,你这是心理问题吗,还是…”
陆珩之内没说完,但秦蔓知道?他想问什么,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要不要说。
陆珩之见秦蔓盯着他看好久不说话,便握着她手捏了捏。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能看到纵横交错的青筋,掌心嫩软,指间有一些伤疤,应该是长期做实验,或者是被试剂腐蚀到。
陆珩之十分心疼,轻声说:“算了,不想说就不说。”
“也没什么不想说的。我爸妈是老师,家?教很严格,每一餐营养都要均衡,要吃多少蛋白质,多少维生素都要一一计算。从小他们告诉我们不要浪费粮食,碗里留下一粒米就罚做一道?数学题。”
秦蔓其实现在想想,以前?真的很幸福:“我小时候跟平常的小孩一样,不爱读书喜欢出去?玩,相比秦述的性子,我更?像男孩子,宁愿撑死也不愿做题,于是经?常吃到撑,吃到吐。”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长大后终于可以自己做主,吃饭总是习惯留下最?后一口,就好像只有那一口才能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叛逆吧。其实我反应不会那么大,放平常只是吃完会心理不太舒服,今天是因为?晕车才吐的。”
“至于那玻璃杯…”
“不用说了。”陆嘉珩之打断秦蔓的话,不想听她说这事?,陆嘉阳跟他讲了一些,大概能猜到,车祸后的创伤。
秦蔓眨眨眼:“确定不听吗,你可能会后悔。”
陆珩之:“不后悔,不听。以前?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秦蔓转了个身,躺在陆珩之怀里:“可是我想说。”
十八岁那年,秦蔓不负众人所望,考上了京大药学院。因为?要军训,得提前?去?学校。
相比较秦述,秦扬秉承着富养女儿,穷养儿子的思想更?偏爱秦蔓。一家?人都高高兴兴地开?车去?京大。
天有不测风云,半路上突然下大雨,公路很滑,秦扬开?的慢,方清淑正在跟秦蔓说着上了大学好好读书,争取保研。
突然“呲…”地一声,前?方一辆车,在左右摆动,不知道?是打滑还是酒驾,远光灯直接晃了秦蔓的眼,紧接着一声碰撞,车前?窗玻璃炸裂,他们的车被撞下公路,直滚草丛里。
秦蔓被方清淑护着全身,晕了一会睁开?眼,就看见方清淑满头是血,不省人事?,手臂紧紧抱着她。
而秦扬秦被充气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紧紧压着。秦蔓慌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用剩余的力气拼命大喊:“爸爸,妈妈,醒醒。有没有人啊,救命,出车祸了!”
大雨混杂着血腥味,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秦蔓从来?没有像这样无助过?。
后来?救护车来?了,秦蔓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把白布拉上,盖住秦扬的脸,然后摇摇头,另外一边,正在一直被抢救的方清淑带着呼吸面?罩,秦蔓受不住打击当?场晕过?去?。
大概唯一庆幸的是,秦述因为?要上课,没有送秦蔓去?上大学,而逃过?了一劫。
后来?,警察调查出来?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个小混混,他说自己当?时喝了酒醉驾。秦蔓不信,这场事?故这么简单,她开?始阴谋论?,不管是所有证词和证据,都有漏洞。
可是她一个大学生,没有说服力,甚至警察都吞吞吐吐有所隐瞒。那时秦蔓知道?了,那个小混混不过?是只替罪羊,只被判了三年。
当?时秦蔓距离18周岁还有几个月,两姐弟都是未成年。夫妻两人皆身为?京大的教授,政府给的抚恤金是一大笔钱,却被秦蔓的叔叔秦文光所觊觎。在别人面?前?说的好听,自己的亲哥哥死的太可怜要帮忙养秦蔓姐弟俩,谁又?知道?他私下打什么主意。
秦蔓当?时也不知道?秦文光所想,虽然他老是向秦扬借钱还赌债,但人应该是好的。却没想到自己大一第一学期结束,回家?过?年的时候。
就发现秦述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衫被关在门外,而那些人却在里面?吃着火锅,欢乐不已。秦蔓气急了,把秦述送去?医院后,逼着他把在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秦蔓浑浑噩噩走在路上,路边捡了个锤子,很重,甚至重到自己都拎不起来?,只能一路拖着去?秦文光家?。
但秦蔓隔着窗,见到秦文光的笑脸,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朝着门窗就是一阵砸,把他们都吓坏了。殊不知那一瞬间,秦蔓把自秦扬去?世后,把所有的恨和不公通通发泄出来?。
秦蔓说完了,浑身却止不住在发抖。
陆珩之红了眼,不知道?秦蔓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忍不住搂紧了她,手在她肩膀轻拍:“不怕,蔓蔓。秦述现在成绩很优秀,前?途光明。阿姨的身体也没有恶化,总有一天会醒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陆珩之吻了秦蔓的额头,很轻,视若珍宝:“以及,欠季景轲的不管是人情还是钱,我会帮你一起还。”
秦蔓抬头看着他:“你知道?了?”
陆珩之抹掉了秦蔓眼角的泪:“嗯,蔓蔓。我只想你好好的。”
秦蔓这才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蔓蔓。”陆珩之勾起秦蔓的一缕丝发,缠绕在食指:“怎么?季景轲能叫,我不能叫了?”
秦蔓摇头:“没有,你刚才怎么…”
陆珩之知道?秦蔓是想问怎么不直接跟季景轲讲他们在一起,这样就没有后续那么多糟心事?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但其实季景轲对秦蔓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不知道?你想不想告诉别人,就没有擅自做主了。”
秦蔓抬手,抚上陆珩之的脸,下巴处有些小胡茬,扎的手痒,她听不得陆珩之这种卑微的语气:“陆珩之,没关系的。既然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就已经?做好所有人都知道?的准备,或早或晚无所谓,你还在就好。”
她其实从来?都不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要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人在身边陪着相守一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