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坐在乾隆身?侧,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她今日看上去似乎心?情也?很好,甚至还?亲手帮十阿哥带上了周岁璎珞。
午膳在前朝一同庆贺,等到晚间时便回到宫中,算作是家宴。
人少了些,几个孩子们自然也?更为活泼热闹。
清灵弹了首古曲,倒是很像个样子。
“十阿哥好像乏了,从?前这个时候都是要睡下的。”
奶娘却抱着十阿哥低声在魏怜儿身?边说?道,魏怜儿明白儿子的作息,便轻轻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着道。
“今日他也?的确累了,早些抱回去休息也?好。等宴席散了,本宫再去看他。”
“好,那奴婢便先带着阿哥回去了。”
“辛苦嬷嬷。”
魏怜儿颔首,笑着目送着奶娘离开。
殿内仍旧笙歌曼舞,很是热闹。
乾隆今天高兴,接连灌了不少好酒,一时间有些醉意,便挥墨作诗起来。
见他作诗,继后便也?来了兴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接的颇为热络。
“瞧瞧,又开始上演这种知?音戏码了。就她最懂风月,同陛下是知?己好友呢。”
颖嫔瞧不上继后惺惺作态,她也?不通文墨,心?中更为不满。
“人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同陛下说?话,一时兴奋些也?是有的。”
纯妃笑吟吟的说?道,随即看了一眼四周,微微抿唇。
“怎么?好像不见舒贵人?”
“更衣去了吧。”
颖嫔下意识的接话,魏怜儿却微微顿了顿酒杯。
“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轻声道,随即看向继后,声音放低了些。
“他们对诗对了多久,舒贵人便离开了多久。”
“娘娘,可是要出什么?事吗?”
颖嫔直觉事情不对劲,轻声问道。
“不着急,坐等着看戏便是了。”
魏怜儿却只是摇头,面色极为冷静。
“皇后,果真是朕的知?己好友。朕没有看错人。”
乾隆说?完,将杯中酒递于继后。
继后却没接过,反而是凑上前想让乾隆亲手喂她。乾隆一时喝多了却也?顾不上许多,抬手便要喂过去,却不料外头太?监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十阿哥!十阿哥出事了!”
乾隆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醉意惊散了大半。
“你说?什么?!”
“十阿哥被?人用枕头蒙脸,险些晕死?过去。不过好在被?太?监及时发现,人已经抓到了。”
“十阿哥没事吧?”
魏怜儿朗声问道,那太?监摇摇头。
“十阿哥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哭呢。”
“走,去延禧宫瞧瞧。”
此时此刻,乾隆和魏怜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忙往延禧宫赶去。
到了延禧宫后,愉嫔率先给十阿哥把脉。
“好在身?子没事。”
愉嫔低声说?道,随即在十阿哥的枕头旁边竟发现了一枚镯子。她将那镯子捡起来,“这是何物?”
纯妃大惊,“这是……”
“瞧着倒像是高丽的东西。”
继后却抢先说?出口,轻声道。
乾隆瞧了一眼继后,面色微沉。这后宫之中能有这样镯子的人,大约也?只有永和宫了。
“那刺客可招了?”
“回禀陛下刚抓到的时候便招人了,说?自己是被?永和宫的废妃收买来加害十阿哥的。”
纯妃听了不由?皱眉,刚准备说?话却被?淑妃拉住。
“纯妃姐姐如今还?是少说?些话吧。”
淑妃轻声笑道,纯妃诧异的盯着她,只得?将想要说?的咽回肚子里?。
“摆驾永和宫。”
乾隆盛怒,甩袖气势汹汹的离开。
魏怜儿紧随其后,诸位妃嫔也?一并跟上。
等到永和宫时,却没料到等待着的只有嘉妃上吊的尸体。
魏怜儿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乾隆怀中。
“怎会如此。”
“莫非是因为事情败露,故而畏罪自杀?”
淑妃低声说?道,随即看向了继后。
继后抿唇,低声道。
“永和宫这位一向不安分,她嫉恨令贵妃,如今想着在十阿哥生辰礼上动手也?属实正常。”
说?完,继后轻轻看了一眼缩在乾隆怀中的魏怜儿。
“皇后如何确认这一定是她所为呢?”
颖嫔却冷冷的看向继后,言语中颇为不屑。
“本宫不过只是按照原有证据推算而已,若是颖嫔妹妹觉得?不妥,大可指出。”
继后不慌不忙,低声说?道。
“臣妾愚蠢,推算不出什么?。”
颖嫔摇头,不屑的看着继后。
“既如此,陛下,想来今日幕后真凶便是废妃金氏了。”
继后背着嘉妃的尸体,对乾隆低声道。
却没料到她话音刚落,竟刮来一阵凉风,紧接着奴才们手中的灯笼竟全被?风吹灭了。整个殿内一片漆黑,却听得?一阵笑声,听着很是渗人。
“皇后,你这般栽赃陷害,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身?后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鬼语,继后吓得?回头,没有想到正巧贴上一张脸。
她虽然看不清楚,却本能想到这脸便是嘉妃的,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本宫何曾陷害过你。”
继后虽然害怕,却也?明白如今乾隆还?在,故而勉强保持着镇定。
“是吗?那这位是谁呢?”
嘉妃冷冷一笑,随即角落里?亮起了一盏灯。而舒贵人则被?人五花大绑,嘴上也?贴了封条,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们。
“此人今夜带着众位太?监夜闯永和宫,说?是要将我吊死?呢?”
嘉妃落到地面,将自己那假舌头卸下来。
“没想到我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我定罪。皇后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有冤魂索命吗?”
说?完,灯笼又依次亮起。
继后独自一人跪倒在地上,早就已经吓得?满脸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乾隆皱眉,怒声呵斥道。
嘉妃从?容的走到乾隆面前,“民女?给陛下请安,此事还?是请令贵妃娘娘给陛下解释吧。”
魏怜儿笑了笑,从?乾隆怀中站直了身?子,适才轻声说?道。
“陛下,今日这一出好戏便是臣妾一手策划的。臣妾只不过想叫陛下瞧瞧,这位温婉贤淑的知?己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
魏怜儿将一年前如何同嘉妃交代,三日前又如何告知?纯妃的事情一一同乾隆详细说?来。
“臣妾不过是做了个局,看看皇后娘娘究竟会不会顺着这个圈套往里?跳罢了。不过如今看来,娘娘的确对臣妾和十阿哥颇为不满,这招栽赃陷害的确不错。”
乾隆看着侃侃而谈的魏怜儿,竟不知?道她居然这样早便开始为自己谋划。
他也?同样不知?,眼前这个他视作知?己的女?人竟然能干出此事。
“陛下,臣妾没有。舒贵人这般做并非臣妾指使。”
继后自知?自己是百口莫辩,却还?是奢望能有一分余地。
“又开始了,将舒贵人嘴上的封条扯下来。”
舒贵人终于能开口,她哭啼啼的望着乾隆,“陛下,臣妾也?是被?皇后娘娘斜坡的呀。臣妾人微言轻,若是不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做,只怕日后在宫中是过不下去了。”
继后自认为这法?子天衣无缝,故而便叫了舒贵人来做,目的是笼络新人。
然而舒贵人终究还?是只没养熟的狗,如今见势不对,反口便咬了皇后。
“你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乾隆皱眉,哪里?还?愿意听她们说?话。
“通通打入冷宫,再听发落。”
——————————————
十阿哥喝了治疗心?悸的汤药之后便睡了过去,见乾隆同魏怜儿回来,愉嫔突然跪在二人面前。
“臣妾有罪,一直有事情隐瞒陛下和贵妃娘娘。”
“你快起来。”
魏怜儿赶紧上前去拉愉嫔,然而后者却十分坚持。
“何事隐瞒,想必你是不会害本宫的。”
魏怜儿轻声问道。
愉嫔抬眸,皱着眉头道。
“臣妾一直同陛下和娘娘说?,十阿哥身?体极为健壮。实则……”
愉嫔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暂时说?不出口。
“实则什么??你尽管说?,朕不会怪你。”
乾隆已然十分疲倦,可如今事关十阿哥他必须要承担。
“实则十阿哥同当初的端慧皇太?子一般,有心?悸体虚的毛病。而十阿哥当初难产也?同先皇后生端慧皇太?子之时一样。
臣妾这一年来翻遍了所有医书,终于在昨日发现了造成心?悸的罪魁祸首。”
愉嫔郑重的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递给乾隆。
乾隆接过,那方子上写着海油二字。
“臣妾去问过御膳房的人,先皇后同令贵妃两位娘娘怀孕之时,给她们做的食物皆加入了海鲜熬制的油汁。这些油汁比起普通的油来说?虽然更有营养,却十分容易造成肥大,心?悸的毛病。
换句话来说?,就是补得?太?过了。”
愉嫔低声解释道,乾隆握紧了那方子。
“御膳房向来都是用平常的油,如何单单给她们的便不一样。”
每日膳食都像是在吃浓缩的海鲜一般,身?子没影响才奇怪。
“御膳房供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臣妾不敢说?。”
愉嫔叹了口气,颇为害怕的抬眸看向乾隆。
乾隆会意,将那方子撕碎,
“是皇后。”
愉嫔没有否认,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魏怜儿害怕的看向乾隆,“陛下,竟然是这样。难怪臣妾唯独在怀十阿哥的时候这般难受,而身?子也?……”
她绝望的闭上眼,随即弯腰看向睡在襁褓中正十分安详的儿子。
“若是臣妾有什么?得?罪皇后娘娘的地方,她只管对臣妾下手就好,为何还?要对孩子下如此毒手。可怜的孩子,难道也?要像端慧皇太?子一般早夭吗?”
对于乾隆而言,端慧皇太?子是他一生的痛。
这十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最得?意最聪慧的嫡子。却不曾想到!幕后凶手却另有其人。
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是他这前半辈子都奉为知?己的人。
他是何等眼瞎,又是何等愚笨。
“你放心?,咱们的孩子必定不会重蹈覆辙。”
乾隆愤怒到极致,却仍旧没忘记宽慰魏怜儿。
“你先在宫中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
“陛下,可是要去见皇后?”
魏怜儿轻声问道,乾隆的脚步顿了顿,随即道。
“她不配做朕的皇后。”
说?完,乾隆便阴沉的往外走去。
魏怜儿将十阿哥放回床上,随即拉过愉嫔的手。
“今日这一击能否毙命?”
“除非她有通天的手段,否则陛下绝不可能原谅她。”
愉嫔轻声说?道,眸中神情却颇为复杂。
“只是可惜没能算上你的那一笔债。”
“我那个实在是没有证据,当初生下永琪之后,她在我的药里?下了绝育的药材。当时下药的嬷嬷早就跳井了,再加上我当时身?心?俱疲,并没想过报复。
却不曾想到,她居然还?设计害了永琪。”
愉嫔低声说?道,继后这些年做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些。
——————————
翊坤宫内,继后独自一人正在梳头。
宫里?的奴才们都跑了,包括莺儿。她就这么?独自站在荷花池边上,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
皇上没有直接定她的罪,想来还?是顾念着情分的。
更何况她是辉发那拉氏的女?子,她们一族的女?人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她自然不会有事,就算是看在外戚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继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竟在发丝间发现了一缕白发,竟足足有一根指头那么?粗。
她有些慌了,转身?便进殿去拿剪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拿到,乾隆便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臣妾如今蓬头垢面的,不宜面圣。”
继后连忙请安,仍旧是从?前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你这张脸如今在朕眼中早就面目狰狞,不管打扮的再好,都是青面獠牙。”
乾隆狠狠的盯着继后,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女?人能够恶毒到这样的地步。
“陛下……”
继后红了双眼,轻声道。
“臣妾实在是被?嫉妒迷了心?窍,那令贵妃夺走了您全部的爱。臣妾只是不服气,我们青梅竹马,为何还?比不过她。”
继后捂着胸口,一脸哀婉的说?道。
“你嫉妒令贵妃,嫉妒她分走了你的宠爱,可以。”
乾隆冷笑,随即怒声又问。
“那富察皇后呢!她那般贤良,那般宽厚,你又嫉妒她什么??她又夺走了你什么??”
继后微微一愣,“臣妾不曾对先皇后做过什么?。”
乾隆却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地面,就砸在了继后的身?边。
“富察皇后怀端慧皇太?子之时,同令贵妃怀十阿哥的症状一模一样!”
继后此时方才大梦初醒,她何曾想到令贵妃竟能查出来这件事。
“陛下是否又听信了谗言。”
“人证物证俱在,何曾污蔑!”
乾隆阴沉的双眸死?死?的锁在继后的身?上,继后只能感觉自己身?上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她披着头发,瘫坐在地。
“富察皇后是很好,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活这么?久。”
她低声说?道,双眸渐渐浑浊。
“臣妾是辉发那拉氏,先帝的皇后也?是辉发那拉氏。臣妾同陛下自幼青梅竹马,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应当是臣妾的。”
继后说?完,轻蔑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辉发那拉氏只出过皇后,何曾有过妃位?臣妾前半生皆是耻辱,陛下可曾想过臣妾有多煎熬?”
说?完,她的身?子越来越低,逐渐趴在了地上。她似乎在伸手摩挲着那些地板,轻声又道。
“自记事以来,臣妾便被?人耳提面命。你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唯有做了皇后,你才配做我们的女?儿。”
乾隆皱眉,“谁做皇后,是朕说?了算。”
继后抬头看见乾隆那厌恶的眸子,下面的话里?竟带了几分恨意。
“那陛下为何不让臣妾做皇后!臣妾自幼学?习您的喜好,了解您的兴趣。您今日喜欢王维,臣妾便熬夜将王维所有的文集都背下来。
您喜欢丹青,臣妾宁愿将手腕画废也?要练好。您喜欢古筝,臣妾弹裂了十根指甲也?无怨无悔。臣妾这一生便是为了讨好您而存在,为何还?不能做皇后?”
听着继后说?的这些,乾隆的心?越发凉了下去。
“朕竟真的认为,你是朕的知?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蓄意为之。”
乾隆从?前总以为,这世上同她意趣相?投的红颜知?己唯有继后一人。却不曾想到,这一切竟都只是继后伪装出来的。
“陛下真是好笑。”
继后竟大笑几声,随即摆出几分不屑来。
“陛下喜欢的东西,臣妾大多数都瞧不上。您才华不过尔尔,音律之上更是不通。臣妾讨好您,倒也?着实委屈了自己。”
乾隆见她这般挑衅,怒气越发上头。
“你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
“是,臣妾一心?只想要皇后。”
继后颔首,坦诚的承认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加害令贵妃。”
乾隆皱眉,这个女?人如今是当真不要命了。
“做皇后固然好,然只有皇后之位却太?冷了。臣妾受不了令贵妃趾高气扬的样子,更受不了这后宫大权被?她独揽。”
继后冷笑一声,不过只是一个包衣,怎么?配凌驾在她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继后:我杀疯了